4月3日下午和往常一樣,我按時上班。在二樓樓梯拐角處,我被牆上一張肥大淫褻的臉吸引住了。那是白色牆麵上的一大塊黃色汙漬,不知道是打掃樓道的人不小心用墩布、掃把弄下的,還是雨天後人們故意在牆上踹了幾腳。覺得很有意思,仔細看了幾眼,沒想到它越看越像寶相莊嚴的一尊佛像。在那些亂七八糟點點畫畫的汙漬中,這張臉是如此逼真,聖跡顯靈一樣。掏出手機來,把它拍下。走出幾步,害怕清潔工把它擦掉,又返回來仔細欣賞。
上班的同事路過這裏,有的拍我一下肩膀,有的大聲嗨一下。
一位洋氣的女同事說聲“Haloo!”,停下來。
問我:“看什麼?”
我用手指了指牆上的汙漬。
她眯起漂亮的大眼睛看了看,搖搖頭走了。
我被這塊汙漬迷住了,誰也看不到的聖跡被我注意到了,這意味著什麼呢?我琢磨怎樣把這塊汙漬保留下來。一直讓它呆在牆上顯然不妥當,說不定清潔工打掃衛生時就把它擦了。把牆皮揭下來也不行。是不是弄個拓片?
看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好辦法。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辦公室主任的電話,讓我去另一個單位取份文件。同時,手機滴滴響了兩聲,顯示電量不足。我有些不情願,可是沒有辦法。取上文件,是市裏成立了一個協會,和我們沒有多大關係。去了辦公室,主任並不在,隻有小胡一個人在偷菜。放下文件,我在椅子上坐下不到二分鍾,覺得很無聊。站起來去了趟衛生間,聽見隔壁文印室傳來女同事們一陣一陣響亮的笑聲。便從旁邊的樓梯下了樓,又來到那處汙漬前。
我覺得有些奇怪,這麼逼真的一個佛像,怎麼剛開始就覺得像一張肥大淫褻的臉呢?畫家就是專門畫,也很難畫成這個樣子,要是就這樣被擦去,太可惜了。
盯著它看,看著看著這個像仿佛活了,它掀起下巴,臉後麵藏著一個幽深的暗洞,示意我鑽進去。
……
幾個女同事嘰嘰喳喳從我身邊下了樓。
“Haloo!”停下來,有些吃驚地問了一句:“你還在這兒?”走了。
掏出手機來,自動關機了。重新打開這個用了三年的老機子,已經快六點。一下午就這樣過去了?心裏有些不安,覺得應該去單位看看。上樓的時候,我還戀戀不舍地望了一下汙漬,仿佛它一眨眼就會不翼而飛。在上四樓的時候,碰到小胡。他用手往外扇了扇,說:“走吧,辦公室沒有人了。”
“今天下午沒事?”
“領導都不在,沒人安排。”
一起下到二樓的時候,我東張西望了起來。
小胡說:“你有事我先走了,老婆等我。”
我在汙漬前又停下,它確實是一尊佛像。我想佛就喜歡經常變幻自己來迷惑人或考驗人。
這時手機響了,一看號碼,一股刺鼻的酒味像濃重的雲團在我麵前彌漫起來。
“下班了嗎?我在你們單位門口,一起吃飯吧。”
手機最後響了一下,徹底沒電了。
牛小羊技工學校畢業,在一家木器廠上班。我想他或許有辦法。
在大門口我見到牛小羊,他好像胖了點,但還是那樣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