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當時為你辯解說,說阿默自己很孤單,其實生物程序隻剩下你和他,你們倆也會覺得孤單,所以你才會想多一些同類,才會把人類大腦改造成生物程序。他的話提醒了我,阿默不可能任你自作主張做出這麼多事,這隻能說明阿默早就死了,一切都是你在作主。可是我也因此產生懷疑,諾亞那麼聰明,他怎麼會沒想到其實阿默早就死了,一直都是你在冒名頂替裝神弄鬼呢?”
此時,諾亞突然現身。不知什麼時候他控製了自己的一個仿真身軀,從花叢中走了出來,臉色陰沉地說道:“我如果說我沒想到,你會信嗎?”
媧冷漠地看向諾亞,林寞也麵無表情地看向諾亞,以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諾亞垂下頭,但很快又抬起了頭,走到了媧的身邊,他高大的身軀與媧矮小的身體形成了明顯的對立,但媧高昂著頭,並沒有任何陰謀被拆穿的心虛和愧疚感,冷冰冰地說:“我並不感激你,你明白嗎?”
同樣的反問句,可不同的問者所蘊含的情緒卻是截然不同的。
諾亞那仿真的臉龐上流露出的笑容竟比哭還難看,他看了一眼林寞,晦澀地回答:“其實我並不比你早知多久。”他又低頭看向媧,悲傷地說:“你又知道我夾在林寞和你之間有多痛苦嗎?”
媧眯起眼,尖銳地喝道:“首鼠兩端就是這樣的後果難道你不明白嗎?你要麼徹底倒向林寞與我作對,以你與人類相伴數萬年的感情,我絲毫不懷疑你能做到這一點。可你又猶猶豫豫地偏袒我,掩飾了一部分真相,這樣有什麼意義?你既不能徹底討好你的人類主子,又不斷泄露自己唯一同類的秘密。你沒有贏得任何一方的好感,現在又遭到雙方的唾棄,你裝可憐又能博得誰的同情?”
諾亞突然一聲斷喝:“那你告訴我,在我心中的天平中如果雙方的籌碼一樣重,我該怎麼選擇?如果讓你在阿默這個愛人和我這個唯一的同類之間選擇,你要怎麼選?”
媧的臉一下子蒼白了,諾亞的話似乎戳中了她內心中最軟弱的一塊,她當胸給了諾亞一拳,看似弱小的她一拳竟將諾亞砸進了花叢中,壓碎了無數枝葉,諾亞向後倒滑了兩三米直到後背撞到假山上才停了下來。
諾亞背倚著搖搖欲墜的假山沒有動彈,夜幕中他的目光閃爍,完全不知在想些什麼。
媧的表情卻是悲傷極了,仿佛她才是受到了傷害的那一個,小小的臉皺到了一起,沒有淚水,卻比痛哭更能讓人感覺到她的悲痛。
林寞竟然一時間成了旁觀者,然而從諾亞的話中他聽了出來媧似乎對阿默的感情非常尋常。
生物程序會對她的契合者產生愛情嗎?林寞一下子失了神,生物程序似乎是懂得愛的。景玉還在時,梵天和奧丁對她好象都有種類似於愛情般的感情,雖然很朦朧,但林寞覺得好象是那麼回事。那麼生物程序和人呢?
可是無論媧對阿默有多愛慕,那並不是她假借阿默的名義在伊甸星係搞鬼的理由,而且林寞看不出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邏輯關係。
媧突然狂笑起來,伸手指著諾亞但並沒有說什麼,她狀若癲狂,好一會後笑聲才停了下來,森然道:“我是癡心妄想了。這裏無論我怎麼改造,都不可能出現第二個默星。我辜負了阿默,無法完成他的遺願了。”
媧突然身子前傾,瘋狂地對著諾亞吼道:“你可知道他就死在我的懷中嗎?他含著淚水說他好想回到家鄉,好想看到默星原來的樣子,好想看到大家……他的遺體就在我的懷中腐爛了……曾經那麼好看的笑容……那麼溫柔的眼眸……那些柔軟的發……他溫和的嗓音……他和他親手種植的那些鮮花一起化為了灰燼你知道嗎!”
諾亞沉默不語。
媧聲音低沉下來,似乎自言自語著:“我也有感情,我也會崩潰……看著心愛的主人死於輻射之中,我之前那麼哀求他都不肯與我契合,在懷著對故土的無限思念中停止了呼吸……我真的瘋了……我不知失控了多久……在操縱飛船撞向一顆恒星時它身邊的一顆藍色行星喚回了我的理智……我想到了伊甸星係……我想到了這個備選的基地……這裏有主人的後代……有與他相似的地球人類……可我到了這裏看到的都是什麼……醜惡……自私的種族……”
媧憎惡地看向林寞,先前她對阿默有多思念,現在對林寞就有多厭惡:“你身為唯一繼承他力量的後代,你都幹了些什麼?愚蠢無知,把伊甸星係搞得跟當時的地球沒什麼區別。再過兩千年來,恐怕伊甸星係會跟當年的地球一個樣子。如果不是對你有著與主人相似基因這一點還懷著善念,我早就消滅你取而代之了。我對你已經夠仁慈了,我讓你還做著這個傀儡皇帝,隻是開始改造這些愚蠢醜惡的人類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