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聞秋如常去宋然家裏送飯。出門的時候,呂東深沉而凝重地看了聞秋一眼,即使爺爺沒有說一個字,她這一路仍舊感覺心神不安。

爺爺沒有攔著她。但她知道那不是默許,所以並沒有理所應當的心安。

門鈴隻響了一聲,宋然的俊臉就出現在眼前。聞秋看著宋然比昨天紅潤一點的臉色,微微放下心,進了門脫下大衣換拖鞋。

彎腰的時候,宋然突然從背後抱住她。聞秋嚇了一跳,半隻拖鞋掛在腳尖,艱難地在緊促的懷抱裏回頭,“你幹嘛。”

宋然不語,突然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下舉在聞秋眼前,然後一把亮閃閃的鑰匙就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看著套著鑰匙圈的修長手指,聞秋疑問,“給我的?”

宋然鬆開她,淺笑著把鑰匙放在她手中。

手心一陣冰涼的觸感,低頭看著銀閃的物件,聞秋感覺有點不真實。“把家裏的鑰匙交給我?”她眼神失焦片刻,喃喃地重複一遍。

“聞秋,昨晚我夢見你了。”麵前的男人淡淡說。聞秋抬頭,看著宋然嘴角掩飾不住的笑意,突然心慌,把鑰匙隨手放進口袋裏,低下眼慌忙繞過他,小聲說,“我去做早飯。”

宋然轉頭看著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眼睛轉了轉,什麼都沒說。

熬粥洗菜的時候,聞秋頭腦裏一直反複閃爍著一篇初中課文: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宋然是魚。正常人都會選熊掌。這個想法從昨天和爺爺談話之後,就一直在腦袋裏揮之不去。

聞秋不得不承認,爺爺說得沒錯,她並不是隻要和宋然這個人在一起,她要考慮他的家庭,考慮他的家庭最終轉化為她的家庭。這點很重要,因為她受不得束縛。

一個成功人士的家庭生活,麵對媒體幾乎半透明。束縛不會少。

但隻要一想到她要離開宋然,她就覺得血液在向外放射膽汁,苦澀難當,而且難過得不能自抑。

她自知遇到了麻煩。因為她可以寧願辜負林凡的真心果斷地和他說分手,卻不能對自己不能適應的一種生活果斷地揮手說再見。

身側突然一熱,宋然不知是何時走過來的。聞秋隻來得及看他一眼,便聽他發出短促的聲音,“粥。”

下意識地回頭望,電飯煲的鍋蓋已經被沸騰的水氣頂得翻起來,粘稠的粥沿著鍋沿不斷向外噗。聞秋失神地去掀鍋蓋,手剛觸到鐵質鍋蓋,就猛地縮回。宋然攔之不及,皺著眉捧過聞秋的手指,拉著她就往洗手間去。

“粥!”聞秋不動,指著沸騰不已的電飯煲。

宋然不耐煩地拔下電源,拉著聞秋到洗手間,開了冷水,不斷衝刷聞秋泛紅的食指。

“隻是燙了一下,沒什麼事。”聞秋的整根手指沉浸在冷冽的水流中,麻木的末梢神經連帶著大腦神經也遲鈍起來。她看著宋然嚴肅的側臉毫無意識地想,以前她也被燒開的鍋具燙過,都是放在耳垂上過一會兒就好了,哪有這麼嚴重呢……

宋然關了水龍頭,拿過幹淨的白毛巾幫聞秋細細擦幹。

聞秋看著宋然帶些棱角的側臉輪廓,心裏突然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宋然微垂著頭,額前漆黑的頭發擋住了眼睛,聞秋不由猜想,他的眼中會是怎樣的情緒呢,緊張?擔憂?抑或溫柔?

這樣想著,聞秋的整顆心都柔軟起來。可另一方麵,她又覺得哪裏被壓迫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