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秋回到久別的杭州城,心中感慨叢生。四月的杭州溫潤超市,路上的行人卸下厚重的棉服,換上精致的春裝,同時也換上一張煥然一新的臉孔。
聞秋打車在租住的公寓樓下停下,走下車來默默看著闊別許久的曾經的家。她站在小區的院子裏,仰著頭愣愣地看著她那間房屋的窗子。她曾經在這裏度過了人生最明媚的幾年,現在她要與這裏告別了。
輕歎了聲,聞秋走進樓道上樓。
卻不料走至門前,一人身影赫然出現在眼前。
聞秋看著熟悉的背影輕呼出聲,有些措手不及的愣在原地。
男人轉過身,看著她,卻沒有一絲驚訝,隻是浮起淡淡的笑容,說,“你終於回來了。”
聞秋勾起一抹笑,眉間卻點點苦澀。她自然明白林凡話裏的意思。她即使回了D城,也終有一日會回來收拾東西,他沒見到她,自然來這裏等,一天不行,兩天,一月不行,兩月。
隻是她有點想象不到林凡做這種事情。無望,又卑微得令人心疼的等待。當初是她徑先背叛,他這樣做,隻會加深她的自責。聞秋垂頭擰開防盜鎖,邀請林凡進來。
屋子裏的擺設和她離開時一樣,隻是落上了一層薄薄的塵埃。
聞秋擦了張椅子讓林凡坐,然後忙著去燒水。
“不用麻煩。”林凡攔住她,“你不是收拾完東西就走麼,不用顧忌我,我……也隻不過進來坐坐。”
林凡神色依舊溫和,聞秋盯了他平靜的眸子半晌,歎道,“對不起。”
林凡搖頭,“你的對不起已說得太多。”
聞秋蒼然一笑,平生若論有愧,她唯一對不起的便是林凡了吧。“你等我,是不是為了要一個解釋?”
“離開了就是離開了,解釋再好,不過是磨平破碎鏡子的鋒利邊緣,卻不能彌補粘合。”
“不愧是哲學老師,但你真的想得開?”頓了一下,聞秋低聲說,“我感覺對不起你,但是我又想和你做朋友……”
林凡起身揉了揉聞秋的頭發,嗤笑道,“傻丫頭,當然還是朋友。我們又不是小孩子,要留要走,彼此不須約束。”他說完環視了屋子一周,笑道,“呐,開始收拾吧,我幫你。”
有了林凡幫忙,不消一個小時,聞秋要的東西已基本整理妥當,衣物用品封了一個箱子,書籍CD封了一個箱子,其他的家具瑣碎,便不帶走,能送的送,能捐的捐——
看著那兩個紙黃色的箱子,聞秋突然想到,她回來這裏,貴重的不拿,卻偏挑衣服書籍這些隨處買得到的小物件,果真,她執意回到這裏的原因,不單單是想收拾舊物。
而原來宋然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不說穿。
聞秋兀自笑了笑,她還以為自己不是戀舊的人。
“高興?”林凡看到聞秋的笑容。
“沒,不舍。”聞秋認真答道,她餘光掃到擺在餐桌的唱片機說,“唱片機就送你好了。”想了一想她隨即又搖頭,“不好,還是算了。”她怎麼發傻地把自己的東西推到他麵前讓他想起不好的事來呢。
“送出去的還想反悔。”林凡笑了一聲,深邃地看眼那台銅黑色的唱片機。
給托運公司打過電話,聞秋和林凡找了家餐廳吃午餐。林凡輕車熟路地點了聞秋愛吃的菜色,令聞秋心裏有些酸澀。吃完飯,林凡問,“什麼時候走?”
聞秋搶著付賬,隨口答,“明天。”
“那下午可否陪我?”
聞秋頓了一下,然後笑道,“當然。”
林凡自然不會真的讓聞秋陪著他去哪裏逛,他們挑了常去的一家公園,並肩坐在一條長木凳子上,平靜的看著麵前的一個水源不算充分的池塘和一群玩滑梯的小孩子,不時說上兩句話,多數時候沉默。
聞秋像是回到了久遠以前,嗅著泥土和樹木的氣息,感到心境平和。
天色漸暗時,林凡說,“走吧,送你回家。”
聞秋站起身來才恍覺,自己已度過了整個下午,她說了什麼笑了什麼,卻模糊得記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