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廟 11 尋找鄭紫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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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上站了半天,人狂多,車子沉甸甸的飆不起來,很有安全感。

我平衡感狂差,平時站在車上就像個保齡球一樣,車一晃就到處亂滾,撞進人堆裏就撂倒一片,隻好把手緊緊扶在窗口的橫杆上,肩負著千萬人的擠壓,比體育課做俯臥撐辛苦多了。覷準一大媽有下車的趨勢,趕緊往旁邊卡位,可惜慢了一步,被個小青年搶了座位去。

都說武漢帥哥多,連搶座位的也長得這帥,我都不好意思跟他爭。

孫薑伸手拍他肩膀:“大兄弟,你有臉跟女孩子搶座兒啊?”

“這是老弱病殘座,”帥哥答曰,“我有病。”

我一陣震驚,胸中湧起澎湃的同情,腦子裏瞬間幻化出一位白衣飄飄、由兩個侍女扶著去看海棠、一邊吟詩一邊吐半口血的被虐小受形象。這該是多少未成年少女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啊。

孫薑一點不留情:“啥病啊?還有治嗎?”

“牙周炎。”

帥哥氣定神閑。

“兄台牙齦上生的痔瘡吧?”太氣憤了,他這個回答讓我放棄了帥哥與狗不得辱罵的原則,“大街上電線杆子多得很,那上頭貼的小廣告就是專治您這病的。您瞅準了,一般人兒我不告訴他……”

帥哥暴怒,衝著孫薑說了一串話,擠眉弄眼之間都是威脅意味。雖然我一句沒聽懂,但也聽出來是在罵人,武漢話就是有男人味啊!

“吼啥?聲音大有理哈?俺東北那旮旯拳頭大的才有理!”孫薑捏拳在他眼前一晃。

“可不咋地,”我跟著起哄,“沙煲一樣大的拳頭見過沒有你?”

薑哥那拳頭肉實精壯的,沙煲可能誇張了點兒,像個醋缽還是不成問題的。

“你赫老子,東北人了不起啊?沒素質!”帥哥還挺橫,聲音卻軟得像斷了半截的泥鰍,慌慌張張扭身往車後門擠,“老子記住你了,以後別給我再碰見你。”

老羅說,身為誠實的東北人,想不承認也必須承認,我國長江以北的大案要案殺人放火搶劫越貨,大多是東北人幹的。這個特產比活雷鋒和豬肉燉粉條著名多了,關鍵時刻還可以用來搶回座位。

我施施然坐下。

車上的照顧專座應該留給真正的老弱病殘,給這種男人坐了是恥辱。當然,沒有老弱病殘的時候,善良的市民也可以坐會兒。

剛好到站,那帥哥下了車,突然豪氣大發,指著車窗破口大罵。

武漢話就罵人的部分特別複雜特別難懂,我豎起耳朵,勉強分辯出一句大抵是“老子日你死胖子的幹娘……”

可憐孫薑奔三的人了,想認幹娘也沒人肯屈就啊。

孫薑盯著他悵惘良久,車開的時候,他忽然問我:“小白,你還記得《射雕英雄傳》裏頭的一段子嗎?”

“哪段兒?”

“郭靖搶了武三通的船以後,蓉兒說‘他還當你是好人呢,淨是罵我……’”

“長相問題。”我哈哈大笑,“人醜不能怪父母,命苦不能怨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