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前一天晚上我到酒吧上班,聲嘶力竭地從六點唱到十二點,最後喉嚨沙啞幾乎失語。疲憊地卸完妝出來,忽然看到吧台小弟向我招手,走過去時他遞給我一杯黑啤,向我身後努了努嘴:“是那位小姐送的。”
我轉身望過去,那位小姐向我舉了舉杯,她穿了件淺灰色高領風衣,長腿悠然蹺在膝蓋上,馬尾及腰,眉目如畫的臉龐在球形彩燈下忽隱忽現,美豔得咄咄逼人。
“你好,楊太太。”我走到她麵前。
她伸指點了點我手中的杯子示意我喝掉啤酒:“你先潤潤嗓子,等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一飲而盡:“去哪兒?”
她讚賞地點點頭,站起身來,身長玉立,穿著平跟鞋仍舊比我高出半頭。
“來吧。”她拉起我的手走出酒吧。
我不習慣被她這樣親昵地挽著手,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問:“楊太太,你是不是也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咱們學校裏無聊人多,你不必在意。楊老師人雖然不錯,但我媽打小就教育我第三者是要遭天譴的。要是你不相信,我可以拿身家性命跟你發毒誓……”
“噓。”她把食指豎在唇邊,讓我閉嘴。
然後她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拉著我上了車。
將心比心,我跟有婦之夫搞曖昧,就算今晚被他老婆拖進暗巷痛打一頓,我認了。
也許我就是欠了頓揍,腦筋才一直這麼糊塗。
車窗外的景物逐漸熟悉,最終七拐八拐的停在一棟樓下,這是我借住過很久的地方,樓下的麵館老板也賺過我許多銀子。
“你要去丟丟家?”我疑惑不解。
她點了點頭,付過車錢,徑自拽著我上樓,神秘兮兮地跟個民國特務似的。
停在丟丟家門前,她又衝我作了個噤聲的動作,抬手敲門。
敲了好幾次,屋內依然靜默無聲,我正想告訴她丟丟可能還沒有下班,又想起她數度不讓我開口,懷著一點莫名的緊張戰栗,我緊緊閉住了嘴。
楊太太毫不氣餒,加重了敲門力度。
終於屋內亮起了燈,傳出丟丟極不耐煩的聲音:“他媽的,誰啊?”
“是我。”楊太太冷冷地應聲。
屋裏沉默了片刻,然後一陣騷動,有個重重的腳步聲越走越近,門猛地被拉開,一個男人冷酷的牢騷聲隨著明亮的燈光傾瀉而出:“你來幹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沒事不要過來找我……”
我張大嘴巴。
開門的居然是楊思冠,斯文俊秀的臉孔全然扭曲。
他忽然瞥見他太太身邊的我,大吃一驚,驚惶地不知說什麼好,轉身背向著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聲威脅:“你瘋了?你想幹什麼?跟我回去,不許再胡鬧了!”
“現在知道怕了?你不是坦蕩君子嗎?”楊太太掙紮,想不到文弱的楊思冠有這麼大勁。
“住口!”楊思冠牢牢攥著她手腕,轉頭命令我,“小白,你先回去!”
這場麵讓我生怯,我下意識地想要轉身下樓。楊太太不甘心地扭動著身子,大聲叫我:“伍小白,你等一下!你別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楊思冠神情狂亂,揚起手就要扇在她臉上。
我看不下去了,一把擋住他。
“老楊,你精神錯亂啊?是不是男人你?打老婆的不是爺兒們!殺人犯還有話語權呢,你憑什麼不讓她說話?”
楊思冠冷靜下來,試探著問我:“她剛才有沒有胡說八道什麼?”
“她剛才跟我說的話總共不超三句,你們今天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話攤開了明說不行嗎?非要一個個憋得哏哏的。”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今晚是什麼狀況能令楊思冠如此失態,但是我可以想見,肯定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實。難道是老楊借丟丟的屋子召妓?我轉臉就為自己的念頭發笑,他有的是資本泡更好的妞。
“讓我來告訴你吧,小白。”丟丟悄然出現,他叼著根煙倚著牆,神情淡漠。
楊思冠遽然回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