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最近心裏很苦，不顧高額長途電話費向我哭訴女生可畏，說前天單位舉辦活動，給十幾個女學生代表教授女子防身術，小玉得知後立馬發飆，一口咬定耗子跟她們有奸情，耗子哭笑不得說十幾個啊，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強健了。小玉據理力掙：一人一炮的本事你是沒有，但每個兩分鍾你還行吧？
每個兩分鍾？！我聽了咋舌不已，真看不出小玉骨子裏這麼剽悍，以後消滅外星人，保衛地球的重任就交給她了。
對此控訴，小玉自然也有另一個版本。
“我以往並不相信男人，可對耗子，我開了很多先例，當然後來證明我那些破例都是智商低的真實體現……就像你一直不信這個世上會有奇跡，突然出現一個奇跡，於是你滿懷希望，結果發現你被上帝玩了，SB！就這種感覺。”
“他不叫我省心，換句話說，他並不如他自己所想的，是個有責任感有安全感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至少很大程度上還差得遠。心態上的成熟和行為無法統一同步，說起來啥啥都懂，到真事兒時就完。我活生生地被忽悠了，當初我可是衝著他好成熟好成熟而來的……我覺得我特幼稚，那天晚上不該半推半就讓這個禽獸得逞！”
還有嘰嘰嚕嚕的其他一大堆，小玉悲觀且失望，耗子某些表現的確不佳。
突然嫉妒有架可吵的情侶。以前給雜誌寫稿子時，我跟編輯交流，他對我說，愛情故事發展出了衝突和高潮時，最忌諱把男女主人公調離，矛盾衝突應當在最劇烈的時候鋒回路轉，演繹出最意外最完美的收尾。我寫愛情故事時一直在學，可在現實當中真有了衝突，卻不由分說地決絕離開，貌似優雅地丟回鑰匙，連死皮賴臉吃回頭草的餘地都沒有給自己留。
或者，就因為怕自己不要臉地回首乞憐，才釜底抽薪狠心斷了後路吧。
小玉還在說還在說，我認真傾聽，然後耐心地給她分析。
“耗子吧，心態上確實向往成熟，但行為上隻能說還有待成熟。你也不想想，剛上班一兩年的有幾個懂事的？真正成熟的人誰說自己成熟？都爭著說自己天真無邪呢。”
小玉恨恨地：“我高中畢業以後就在家玩，神憎鬼厭。耗子畢竟工作了，想不到……”
“他工作上也不成熟，做的筆錄都像狗屎，浪費紙張。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老板就得拿狗屎糊弄。”
小玉老半天不吭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再說簡單點吧，雖然他年紀比你大，但你在玩的時候，他也一樣在玩啊。”
“人家沒在玩。耗子說了，他在思——考——！”小玉氣鼓鼓地說。
是的，思考，小頭指揮大頭思考。這個笑話逗得我前仰後合半天沒喘過來氣兒，最後終於搶在彌留之際向她道出了一句遺言：“今天先這樣吧，回頭等我有了時間會替你作主的。”
不是托辭，今天的確有事。唐月月打來電話約我晚上一起吃飯，A大波娃中之翹楚，不能不給麵子。另外耗子也是死腦筋，認個錯服個軟不就完了？又沒讓你改。
唐月月跟呂東最後還是沒能複合，前一段兒我在胖胖羊肉館跟呂東狹路相逢，聊過幾句。那天小唐提出和好的要求時，呂東沒有拒絕，隻問了她一句話：“我的右腿已經廢了，不能再打籃球，這學期結束就要肄業回西安，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嗎？”小唐瞪大眼睛愣了好久，一言不發拍拍屁股走人。
我不知道呂東到底喜歡她什麼，不過既然人家發了情，也輪不到我狗攆耗子瞎操心。
與電玩世界相聯的小廳是個音樂茶座，用隔音玻璃擋住了外麵的喧囂，隻看得見旋轉木馬繞著圈子起起落落，聽不見那些雙人共騎的狗男女在交談什麼。
唐月月早就坐在桌邊等我，粉紅色的小暖爐溫著一壺茶，熱氣飄出誘人的果香。
見我來了，她給我倒上一盞茶：“我們開門見山吧。”
“我以為外語係的都把成語忘幹淨了。”我打了個哈哈，坐到她對麵。
唐月月笑了，神情比那天快樂得多，不再像個憂鬱的喪家之犬。她撫摸著凸起浮點的瓷盞壁，笑盈盈地說：“你真討人喜歡，怪不得呂東說你是A大最開朗的姑娘。”
“過獎了，其實我是個孤僻的人。”我一臉假笑。她不可能平白無故拍我馬屁。
唐月月有點扭捏：“你……手還疼嗎？”
“早好了，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她咬咬嘴唇，滿臉毅然：“伍小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很不安全——校園網上那個發了很多照片對你不利的帖子，你知道是誰幹的？”
“張賢豪，這我知道。”
她搖頭：“不止。發帖人是他，但拍照的可不止他一個。”
我自然吃了一驚，想不到醜聞之中還有內幕，老子在這學校的人緣真是差到家了。“還有誰？”我問。
唐月月稍一猶豫：“女的，跟你很熟。”
女的？我向來不擅與女同學結仇，除了唐月月，我還得罪誰了？我翻起兩眼看著屋頂苦思冥想，小唐自己憋不住了，直接告訴我說：“王蕾。”
今天距離愚人節還有一禮拜吧。我皺起眉：“你胡說什麼！”
“我知道你不相信，有部分照片是她用三星手機拍的，另外幾張清晰度高但顏色偏暗的，用的是佳能A630，不信的話，你找個電腦高手分析一下圖片就知道了。”
她的話語如雷貫耳。我真笨！怎麼從來沒想起分析照片？
我的佳能相機一直掛在寢室床頭，因為忘記帶電池充電器，普通電池又消耗得太快，所以自己很少用，王蕾有段時間愛上自拍，我借給她玩了很久。而那天她去見楊思冠，路上丟了手機，老楊送給她的那款黑色手機，正好是三星的。
是不是巧合？
難道竟然不是巧合？
頭皮亂炸。我盯著對麵唐月月不斷翻動的嘴唇，默不作聲。
“呂東老說你是個好姑娘，我以前誤會過你，張賢豪跟王蕾的關係一直很曖昧，全都不是好東西，既然他對我不仁，我也不用昧著良心包庇他們……你說你的處境危不危險，身邊總有壞人想算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