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把衣服放進盆裏,聽見孫薑疑問,走過去一看,他撿在手中的赫然便是沈興國給我的那張名片。
“哦,他是我室友的大伯——”我說到這裏,發現孫薑站了起來,神情複雜。倏地,我心裏的某一根弦也像突然遭到大力觸碰,激蕩得厲害,眼前驀地明澈起來,想起了沈興國曾經告訴我的話:“以後遇到什麼麻煩事,可以找我試試,我會盡力幫你。”
我蘧然一喜,迫不及待地問孫薑:“是不是他可以幫你?”
孫薑捏著名片沉思,態度十分謹慎:“沈興國這個人名氣很大,大家都叫他興爺,聽說原來就是靠涉黑起家的,不過現在已經徹底漂白了。雖然他住在外地,跟我們打的交道不多,但是影響力很強,我想,凡是在黑道上混的都得給他幾分麵子。”
我越聽心中越喜,搶過名片,掏出手機就準備打電話。
孫薑按住了我的手,眉頭糾結成一團,眼神透著狐疑:“十一點多了,要不明天再打吧……你敢肯定他一定會幫我們?要是不願意幫也就罷了,萬一他把這個事情告訴我老大,我就死定了!”
我抬起頭,安詳而冷靜:“你現在已經死了半截了,如果不帶貨,你老大會打死你;如果帶貨,我會打死你。”
孫薑放開了我的手,頹然揉了揉頭發,轉過臉去。
我照著名片上的號碼打過去,電話隻響了三聲就被接起來,沈興國的聲音很清晰,好像還沒有睡:“什麼事?小白。”
“您怎麼知道是我?”我愕然。
沈興國嗬嗬笑了兩聲,向我解釋:“我有三種名片,對應著我住宅的三部電話,一樓的電話留給一些無關緊要的社交人物,通常沒有重要的事,自會有人替我推了;二樓客廳的電話留給我的企業首腦和業務夥伴,我會盡量親自接聽;臥室的電話來電最少,因為我的親友不多,一看來電號碼歸屬地就知道是誰了。”
我沒想到自己會受到親友待遇,一陣愧疚感襲上心頭,求助衝動立馬ED了,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句囫圇話,孫薑看我的表情就像看趙本山:忽悠,接著忽悠!
等我結結巴巴說完整件事,沈興國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小白,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啊?”我覺得可能是反諷,臉孔發燒。
“你懂得尋求幫助,在這一點上比阿七要聰明得多。”他歎了一口氣,感慨萬端,“見了你之後,這幾天我常常想起阿七那姑娘,她的個性太剛烈、太要強,決定要做的事根本不容別人插手,結果……我這心裏結著的一塊死疙瘩這麼多年都沒有解開,夜裏隻要想起來就會失眠……”
我暈頭轉向地聽著,不敢問她離開之後怎樣了,是死了還是怎麼了。
沈興國像是突然間陷入回憶無法自拔,喟然長歎,聲線極其沉重悲涼。我知道自己冒冒失失半夜一通電話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一時間噤若寒蟬不敢吱聲。默默等了片刻,他恍惚的情緒終於平複下來,定神對我說:“你朋友的這件事,我可以幫你處理掉,但是我也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可以,隻要我做得到。”我一口答應,真是喜出望外,絕對是托了阿七姑娘的福。
沈興國笑了兩聲:“嗬嗬,那你安心睡覺去吧,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我合起手機蓋望著孫薑,笑嘻嘻的。
“這就……答應了?”他怔著,難以置信,“我就……自由了?”
“行了行了,你早就過了肝火旺邪氣盛的青春期了,別整天把自由這倆字兒當山歌掛在嘴邊唱。”我現在心情很好,開始跟他鬥嘴。雖然不知道沈興國讓我幫什麼忙,但我相信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讓我去殺人放火再奸屍。
孫薑還是很糊塗:“你跟他很熟?怎麼讓他答應的?”
“不很熟……”我瞧他滿臉創可貼犯傻的樣子挺可愛,湊到他麵前深沉地說:“但是我帥,我拽,我壞,我可愛,我讓人難以忘懷!”
孫薑伸手把我一拉:“來,讓我愛一下。”
我以為他又想辦那事了,禁不住甩開他的手,出離憤怒:“你個淫賊!給你兩分顏色你就開染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想想正經事……”
“你思想不健康了吧?”孫薑瞥著我,一臉唾棄,“我隻想帶你出去買婚戒!”
我羞愧地愣了半天:“這麼晚了,人家都打烊了吧?”
孫薑正沉浸在巨大的興奮之中,根本不介意我潑的涼水,拉起我就一瘸一拐地往門外跑:“老子已經能結婚了,還等個毛啊,今天我就是搶也要給你搶個戒指!老婆,說吧,你想要幾克拉的鑽戒?”
“誰是你老婆?你還沒問我願不願意嫁呢!不要臉也該有個分寸……”
我被他拉著,踉踉蹌蹌撲出門外。草坪上的路燈在黑幕中傾瀉幾處昏黃,我的手被他緊緊牽著,路漫無目的地走出小區,不知道這麼晚了他要帶我去哪裏買戒指,胸腔中卻有股暖融融的熱流,像隻小耗子一樣向周身躥動遊走,簡直快要打通任督二脈了。馬玨道長教了郭靖好幾年全真教的內功,也隻不過才達到這個境界,根骨及智商水平,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