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秒針“沙沙”轉個不停,護工拿濕棉簽給溫淼擦完嘴唇,正收拾工具。
溫淼的眼睫顫了顫,她緩緩睜開眼,視線裏一片模糊的雪白。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病房裏安安靜靜的,她隻覺得喉嚨一陣火熱,下意識的喊了一聲渴。
護工聽到她醒了,笑笑的給她端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把她從床上扶起來坐著。
溫淼道了一聲謝,意識漸漸回籠,她想起來昏迷之間的所有事。
懷孕,流產,她差點死在病床上。
黃昏裏,暖黃色的陽光落在雪白的床單上,她呆呆的發了好長的怔忪,覺得自己活著真想在做夢。
她咬了下嘴唇,頓時疼得皺眉,是真的,她真的還活著。
想起江昀彬暴怒的臉,聽到她還活著的消息,估計那人會失望吧。
她自嘲的笑了笑。
護工下了班,病房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時針又轉了兩格,溫淼依舊安靜的坐在病床上。
她不想哭,也不再難過,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跑出來,像個旁觀者一樣坐在自己的身邊,冷漠的看待周遭的一切。
心要是痛到了極點,知覺就會麻木了。
“吱呀”一聲,病房門被推開。
她身體本能的顫了顫,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恐懼。
會是江昀彬嗎?是不是知道了她還沒死,還是不肯放過她嗎?
溫淼駭的臉色青白,額頭都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努力忍著疼看向門口,隻見一個雪白的衣角。
她頓時鬆了口氣。
不是江昀彬,還好,不是江昀彬。
許言禎腳步很輕的走到病床上,忍了許久,嗓子發啞的喊了一聲。
“溫淼。”
那熟悉的聲音,啞了她都能聽出來,她睜大了眼看向來人,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
“言禎!你怎麼會在……我還以為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溫淼開心的直流淚,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裏碰到許言禎。
他是小時候的摯友,十歲之前兩個人天天玩在一塊,後來她陪著江昀彬去英國留學,又在英國碰了麵,他像個哥哥一樣照顧她,任何事都仔細體貼。
可現在,經年而過,她成了風塵堆裏的賣酒女,這麼淒慘的出現在他的麵前,溫淼鼻子一酸,眼淚漱漱而落。
許言禎眼眶也紅了,從小捧在手心裏護著的女孩,如今臉色白的跟紙片一樣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喉間梗著什麼一樣,心裏一片苦澀。
聲音啞了,許言禎先道:“我今天聽同事說起什麼手術奇跡,有點好奇就去問了問,聽到病人的名字叫溫淼就覺得是你,下了手術台就過來找你了,還好你醒了,不然我今天一晚上都不放心。”
溫淼搖著頭,千言萬語堵在胸口都說不出。
“我在國外聽到了你家的消息,趕回了怎麼都找不到你,溫淼,我都聽說了,這些年……你吃苦了。”
外人一萬句嘲諷奚落,她都能咬著牙扛下來,可現在親近的人一句安慰的話,反而讓她哭得潰不成軍。
她好恨,恨自己那些年那麼癡心的為江昀彬付出一片。
如今落的如此下摻,她恨自己豬油蒙了心一樣愛上一個混蛋,差點就這麼死在了手術台上。
兩人一邊哭一邊聊,溫淼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一股腦的把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