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雍正8年。時值隆冬,日暮時分。
狂風怒號,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舞,大地一片雪白,除了偶爾幾聲蒼鷹的哀鳴之外,滿目蒼涼,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這場雪已經下了足足半月有餘了,而且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由山西通往塞外的官道上,遠遠過來看見一隊人馬,正向這邊狂奔,頃刻之間已至近前,原來是一隊官兵。
為首一人騎著一匹白馬,皮膚白淨,著一身白色長袍,頭戴白色官帽,足蹬白色長靴,一副書生模樣,更奇怪的是在這吹口氣就能結成冰的寒冬,他手中居然拿著一柄折扇!
與他並排立於馬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身穿紫色長衫,黑色長靴,頭戴黑色貂毛高帽,背負一把大刀,刀柄由背包中透出來,直高過右肩兩尺有餘!
一行人近得山前,為首一人驟然勒馬,白馬長嘶一聲,立將起來,一甩頭,吐出一陣白霧,後麵一隊人馬隨之放慢了腳步,停了下來,嘀嘀嗒嗒一片嘈雜的馬蹄聲夾雜著人的叱喝聲,把整個山穀都震動了。
白衣人將目光投向身旁的黑衣中年漢子,中年漢子會意,向身後的隨從大喊一聲:“大家靜一靜!”
喧鬧的山穀頓時安靜了下來,除了馬匹偶爾喘一口粗氣,“噗哧”一聲之外,隻有呼嘯的北風吹打在眾人的衣服上劈裏啪啦的響聲。
白衣男子雙目炯炯注視著前方,緩緩說道:“大家都給我聽好了!娘娘對咱們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已經派劉公公前來督查我們的進度,不日即將進入山西,朝廷也已有了懷疑,據內線透露,皇上將派太子前來關外追查當年的內幕,娘娘差人送來八百裏加急,措辭嚴厲,命我等務必在太子到來之前將亂黨餘孽斬草除根!經過本官三年多的追查,確信餘孽就在關外,前麵即將進入雁門關,三年的努力終見分曉,如果有人膽敢疏忽大意,誤了王某的大事------,”說到此處,頭也不抬,右手向頭頂一指,眾人隻覺得一道耀眼的寒光閃過,一聲淒厲的慘叫過後,由頭頂落下一隻灰黑色鬥大的蒼鷹,在雪地裏翻騰幾下之後雙腿一伸便不再動彈,頃刻之後一陣陣青煙飄起,越來越濃,將整個蒼鷹淹沒了,待得濃煙散盡,眾人圍上來一看,碩大一隻蒼鷹早已消失,化作了一灘血水!
“這就是他的下場!”
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在這三九寒冬中沒有人表現出一絲的寒意,此刻倒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跟!
早聽說過這位頂頭上司的心狠手辣,尤其善於用毒,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今日看來,於傳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黑衣男子看大夥都被嚇呆了,沒人吱聲,遂笑道:“三弟,看來你用毒的功夫又深進了一成,已至出神入化之境了!”
白衣男子換上一副笑臉,應道:“二哥見笑了!與你的追魂刀相比,我這不過是些不入流的下三濫功夫,登不上大雅之堂!”
黑衣男子正色道:“三弟,當年入門之時師父確曾教導過我們,行走江湖者,當光明磊落,凡本門弟子,不得偷學任何旁門左道的功夫,現在雖然說師父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
“好了,二哥!”白衣男子有點不耐煩似的打斷黑衣男子的話,道:“我自有分寸!”
黑衣男子見狀,自知多說無益,歎息一聲之後遂不再言語。
白衣男子注視著前方,自言自語道:“應該回來了......”
一盞茶功夫,遠遠望見一騎黑馬疾馳而來,頃刻之間已至近前,見到兩人,下馬便拜,道:“卑職胡凱參見王大人、張教頭!”
白衣男子探身向前,問道:“胡凱,前方情形如何?”
“啟稟王大人,前方不出十裏,就是雁門關了!小的已經仔細打探過,並無異常之處!”
“可有歇息之所?”
“回大人,關口有一廢棄的兵棧,倒是勉強可以將就住宿!”
“如此甚好,前麵帶路!”
“是!”
這時候,後麵的人馬都長籲了一口氣,眾人七嘴八舌的炸開了鍋。
“總算可以歇歇腳了,接連跑了幾天,骨頭都快散架了!”
“別說人了,就連馬都累得夠嗆!”
“這什麼鬼地方!連個人影子都見不到,晚上睡在這裏,可別被狼給叼走了!”
“狼來了正好拿來下酒!”
這時候,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回頭嗬斥一聲,道:“少廢話!快點跟上!”
原來這白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人上鼎鼎有名的“塞外三龍”之一的王世傑,因其生就一副俊俏模樣,風流倜儻,江湖人稱“玉麵龍”,排行第三,而被他稱作二哥的那位一身黑衣打扮的中年漢子,姓張名正,江湖人稱“過江龍”,不用說,自然是排行第二了。
雁門關,與山海關、嘉峪關、居庸關齊名,並稱天下四大關,乃自古兵家必爭之地,一旦邊關烽火燃起必是首當其衝,當年清兵就是由山海關進入關內並逐步吞並中原,平定天下成就霸業,經過順治康熙近百年的休養生息,國力日漸強盛,政權進一步得到鞏固和加強,正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之時,當年的邊關要塞早已荒廢,破敗不堪,在風雪中更顯淒涼。
說是兵棧,不過是依山而建的一排窯洞而已,胡凱領著王、張二人進入了居中的一間稍大點的房間,這是戰時專供前線指揮戰鬥的官員發號施令及休憩的場所,寬三丈,長約五丈有餘,當中一張石桌,一圈石凳,供戰時察看地圖研究戰局之用,旁邊分列兩排石凳,是軍隊帶兵作戰的小頭目的席位,再往裏去,是一間臥室,有床鋪及日常用具一應俱全,想是前線最高長官的臨時住所。
一行人進得洞來,王世傑居中坐下,對隨從道:“你們都坐下吧!”
“是!”
一對勁裝武士應聲坐下。
張正回頭對身後一行人道:“你們也都坐下吧!”
“是!”
便在石室的另一側坐下。
一個隨從由馬背上取出一張毛氈鋪在桌麵上,擺上牛肉、燒酒,王世傑、張正居中坐下,兩個職位稍高的隨從坐在下首,其他隨從也各自取出幹糧來,三五成群地組合在一起,就著一壺酒,輪流著喝,剛開始還比較收斂,很少人說話,推杯換盞、酒過三巡之後開始有人放肆起來了,劃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把個山洞震得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