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勇氣,還是怯懦,顏曉棠自己都不知道。別的築基期修者脫離不了地麵,而伯兮卻可以淩空站立——他再是被打落下來,也不是這麼弱小的顏曉棠能據為己有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顏曉棠做的其實隻是在打擾,連幫他都沒有做到過一丁點,更逞論“保護”二字?
不過是竊來的一點點滿足,終究隻是竊來的
顏曉棠絕望了,“哇”地吐出一口血,眼前的門扇倒打開了。
為了防止被打擾,每個人的房間都有禁製,所以連穀風都沒有察覺到顏曉棠屋裏的情況,不過幸好,她命大碰到了召南少有清醒的時候。
召南身具命星抱樸靈體,盡管先有伯兮出事,後有他自己的意外在內,但其他時候,他的心神感知能力依然卓越。一感知到徒弟身上有危險,召南就立即出了房間,挨個查看。
穀風就在他身邊,月出無事,徙禦也平安,走到顏曉棠門前聞到一股血腥味,召南便知道是顏曉棠出了意外,然而一推開門,饒是處變不驚的召南都吃了一驚。
修煉過程中的種種意外,他見過太多,唯獨沒有見過這一種,寒徹入骨的涼氣撲麵而來,召南眼前血光翻湧,一時間猝不及防,落進了一個煉獄般的戰場——
屍骸遍野,從天上潑下血來,地上早已血河沒腳,法術法寶的光芒雜亂地掠過空中,還有斷肢殘體摔落到地麵,砸得骨肉零散,難辨本來麵目,這,這是!
“師父!四師弟這是怎麼了?”
穀風看召南沒動,又見顏曉棠趴在地上喘一口是一口,忙越過召南跨進房裏,帶起的風並不大,但一下子就讓召南從刹那間的幻覺裏脫身出來。
召南壓下聲息,把麵上震驚的神色匆匆收拾下去,穀風把顏曉棠抱了起來,顏曉棠身上的血沒命地往下流,滴滴答答濺個不停,召南搭手過去一探,心下又是一驚。
“顏顏氣海內怎麼會有月光之靈和血魂之精兩種東西?”
召南隻是忍不住問的,知道徒弟們不可能回答出來,忙著叫穀風把顏曉棠抱到床榻上去。
月出被顏曉棠一身的血嚇得呼吸都快掐斷了,不敢亂支吾一聲,緊緊跟在後麵,等候召南吩咐。連徙禦也從慣常的隱身裏現了出來,蹙著跟他的身子一樣細條條的眉毛,緊張不已地望著。
再多的疑問,也需等到顏曉棠脫險的時候才能問,召南的注意力留在顏曉棠身上,頭也不回吩咐道:“穀風,用禁製將你師弟心脈護住。月出,找氣合丹出來。”
穀風怔住:“師父,我看顏顏就是修為突然間漲過了,身體卻還差著一截,再用氣合丹的話”
召南隻說了一個字:“快!”
穀風不敢再問,師父說什麼便是什麼,隻要他人是清醒的,他們自然全數聽從。
月出也明白情況凶險,不清楚召南還要氣合丹來幹什麼,但也不敢遲疑,他知道顏曉棠把東西都收在錦帶裏,瞪眼一掃,就在床榻邊看到了錦帶,急忙找出氣合丹遞給召南,就看召南捏著喂進了顏曉棠嘴裏,除了在下禁製的穀風,月出和徙禦都張大了嘴巴。
這一個不好,顏曉棠就完了。
穀風道:“師父,禁製不穩?”才下好的禁製,跟他的手指尖的元氣尚未切斷,就快被衝潰了。
“一定要護住。”召南說完,不便再多說什麼,用手一扣顏曉棠的後頸,同樣將他的真元送了過去,幫著穀風一起維持護住顏曉棠心脈的禁製。
禁製本是用來壓製真元用的,正好可以用在這時候,換一位師父怕是倉促間根本想不出這樣的辦法,隻會用自己的真元去給徒弟順氣海筋脈,但顏曉棠體內真元過於特殊,那樣的法子太慢,她的心脈絕對撐不過去。
氣合丹內的元氣很快便溢了出來,跟顏曉棠體內的真元混在一起,雖然元氣比之前更加的多,給她的皮肉筋骨造成的傷害更大,但破壞的速度卻漸漸慢了下來。氣合丹性平和,召南取的正是這一效用,元氣太足,顏曉棠的真元又很古怪,引給別人恐怕都不妥,隻好引出她體外,散了算了。
保住她的命要緊,最後會如何,召南其實也沒有個確切的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