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曉棠劍意一出,他們身上的從容氣度到底是破了,她那樣子,連衣服都穿不整齊,痞裏痞氣,又隻得築基期修為,麵上看起來無人輕視她,但這時先先後後的一退,有多少人抱著輕視的態度顯而易見。
不料她出手就是劍意,且處於弱勢竟然一聲不吭,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想猜中顏曉棠的心思,不是一般二般的難,她從來就不是個“正常人”,有的隻是瘋狂的執念和最清晰冷靜的頭腦。
這樣的陣仗,別說她一個人撞到了,即使穀風、月出、徙禦都在,勝算怕也不大——船上到底還藏著什麼人,誰也不知道,插科打諢抵賴撒謊,在絕對壓製的實力麵前脆如薄冰,還不如在敵人沒摸到自己絲毫底細的時候行險一搏,因此她上來就是殺招!
左臂引風橫切,“虛風”劍意再出,這劍意跟風一樣虛不可查,不及身發現不了,藏在“柔水”劍意裏最是隱蔽不過。
“師祖”說如果她會了四種劍意,就傳她紫極生滅劍。顏曉棠沒有當過真,但她卻從“師祖”的話裏,自行悟出了前兩種,“水致柔能穿石,風致虛能裂山”,世間最柔是水,不能用蠻力打穿石頭的話,就隻有靠震的力量才能穿石,一波一波不停,這是橫向的力;風是無形的,要裂山則隻能靠透,徐徐而不斷,這是縱向的力——“柔水”和“虛風”劍意就是這樣來的。
一橫一縱,以有形藏無形,這才是她的殺招。
劍意以一片粼粼水色鋪陳而開,那內門弟子甚至不能察覺到藏在第一道劍意裏的第二道劍意,中,必傷。
眼看已是眨眼間就可以得手,自己的神識突然被猛地一撞,顏曉棠差點吐出血來,劍意都被逼散了,識海裏合荒桃木枝葉四麵漫卷,將識海護了起來。顏曉棠就聽耳邊有人輕輕一聲“咦”,跟著一道強橫的巨力從上方壓下來,壓得她向著地麵趴了下去。
她用雙手死死撐住身體,不到一息,就覺得骨頭都要碎了,五髒六腑裏盡是逆衝的血液。
但壓力突然減輕,又是那聲音在耳邊響起:“說,你的修為確實隻有築基,怎麼會有‘紫府’境界的神識?”
側麵一道勁風撲來,卻不是針對顏曉棠,反把她從壓力下麵推送了出去,跟著就聽穀風喝道:“什麼時候,我太微仙宗不問青紅皂白,上來便先打過再說話了!?”
已經貼近了顏曉棠的內門弟子被一道老遠打來的拳影轟得跟顏曉棠一樣,橫著出去,但穀風可沒回護他,這出去得十分狼狽,飛劍都差點脫手,人也從空中摔到地上,幸而下盤較穩,沒來個四仰八叉,但周圍的就沒那麼穩的下盤了,有撞了民房的,有倒進魚筐的,還有跟凡人滾做堆的。
上一刻還在威勢凜然,此刻都成了斷藤葫蘆。
顏曉棠沒有看到穀風是怎麼做到的,人還沒到,拳影就到了,還一打多的瞬間就扭轉了場麵,但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穀風化作流光砸落一旁,衣服還在狂飛亂舞,已經斂眉朝船上喊道:“船上可是卞青長老?晚輩鬥膽請見。”
船上果然還有人,而且還是個長輩,顏曉棠好懸悶口血出來,先站了起來。
那內門弟子匆忙退回船邊,臉色尷尬十分難堪,他的修為比顏曉棠高出不少,卻差點吃了大虧,還是虧得身後長輩察覺,替他出手打散了顏曉棠的劍意,這才僥幸無事,自然沒有好臉色。正想要收拾顏曉棠,偏又來個穀風站在顏曉棠一邊,穀風在弟子中修為名望無不領頭,哪個敢對穀風出手?隻得又一次退回去。
船舷邊緩步走出一個三十歲許的男子,也是黑袍加身,但黑袍外還有一層似氣似沙的披風,一時凝,一時散,真是用凡眼看都知道不是“人”,他蔽膝底端的玄武獸麵形似金鑲玉,更加猙獰,其他種種不同難以盡數,都顯示出輩分更高——修為必定也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