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仰麵大笑,一身泥沙抖得亂掉,笑道:“你徒兒?什麼時候成你的徒兒了?”
鶡央咬牙:“我說是便是,你待如何!?”
“哦?你們不是要借用我無極仙宗的輪回池嗎?”三品一把抹去臉上剩下的泥沙,神情也隨之一改,有些肅穆起來:“要借輪回池,竟敢不給老夫算一份。”
這話說得,活像他們要把伯兮剁了稱斤論兩一般。
鶡央準備動手,沒料想湛寂卻把劍收了起來,掃一眼伯兮道:“即使要洗去他的因果,也需他師父到場,我們在此爭議又有何益?”
鶡央吃驚:“召南?”順著湛寂目光一看,這才看到遠遠的一輛車行來,極盡目力一看,車前端坐的,不是召南是誰?還有一個弟子侍立召南身後,看似微服而來,就不知此地誰心裏藏著鬼?
鶡央心頭煩悶,就因為召南,時至今日她還要跟人搶,三品肯從地裏鑽出來,說不得也是因為發現召南臨近,兜兜轉轉幾十年,卻又回到原地,還要四仙宗來共同決定吞月赤髓劍體的歸屬。
劍體是其一,不知所蹤的仙器更是爭奪重點。
伯兮自身的想法?誰會在乎,這三人的態度已經分明,要留伯兮一命的話,必須過輪回池洗因果。
因果一去,形同白紙,要怎麼落筆便由不得伯兮了那個時候,伯兮又哪裏還是伯兮?連名字也一定被改過,乃至身世過往都要一一做安排,以四仙宗的本事,並不算什麼難事。
終究,誰也不想擔下包庇弑祖凶徒的罪名,粉飾起來倒是不遺餘力。
召南乘坐的,本是穀風從寒瓊仙闕弟子手裏搶來的賁雲車,要恢複掌教身份現身,便不能如此難看。
賁雲車是寒瓊仙闕用靈木催發煉製而成,而召南擅長的種種法訣裏,便有木屬性心法。他耗了一些真元,把賁雲車改得麵目全非,看上去跟寒瓊仙闕再也沒有絲毫關係,倒很像北境凡人王侯用的車架,駕車的奔馬也化成了黑色的煙霧狀。
為了掩飾身上的傷勢,召南更是耗費了心力將晦金符修改到可以承受一次出手不碎裂的地步,隨身佩戴。
故而與其他三宗掌教見麵時,湛寂、鶡央、三品的臉上都很正常,俱都一副沒有看出異樣的表情,隻當召南背著宗內長老微服前來——湛寂也是這麼來的。
湛寂如此“好管閑事”都能來,召南還是伯兮的師父,自然來得。
到了這地步,大家心知肚明當年怎麼回事了,鶡央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便沒有誰再去問她一句:“當年死掉的靈體女嬰是誰?”
靈體再稀罕,稀罕不過獨一無二的吞月赤髓劍體。
用當年的一句話形容,便是:“天授利劍,誰堪執刃?”
而今回看,最不出意外的,是伯兮最後做了召南的親傳弟子,召南的卜算之能早已聞名,這不過是又一次在其他三宗掌教心底引發警惕。
此地在西境與南境之間,無極仙宗和寒瓊仙闕來的人最多,無極仙宗更似是早有準備,三品一召,無極仙宗的三位長老帶著上千弟子轉眼即至,把祖荒山當他無極仙宗的地盤,大施神通,片刻間就在環山山巔上建起了一片樓閣,並邀三宗入內暫歇。
穀風的分神於傍晚時分到達,無極仙宗派出弟子在外,將他分神引到召南歇息的樓前,一進去,分神回到穀風本體內,穀風就忙取出那隻合荒桃木的桃子,奉到召南麵前。
“師父,顏顏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話一說,滿臉疲憊的桐崧和維羊都緊張起來。
路上時間不長,可是顏曉棠情況危急,穀風唯恐出了意外,他不懂怎麼處置,就不敢有任何舉動,怕傷到顏曉棠。
“別動顏顏,裏麵倒還安全些。”召南輕歎。
本來商量好的,到了這裏就要第一時間把顏曉棠從桃子裏放出來,雖說沒人幫得上她,她得靠自己熬過這一關,可總要放在眼前,盡個看護之心。
但祖荒山的情形沒有一丁點是他們想到的,四仙宗掌教齊聚,隻比奉天玄嗣法會少了數萬弟子,且人心之險惡遠勝過奉天玄嗣法會的較技論輸贏。
穀風也知道時機不對,想了想,與其把桃子拿給召南,還不如就放在他這裏。他私心裏希望情況不會壞到需要師父親自出手的地步,他是最清楚召南傷勢的人,召南若要出手,這些年的調養就全都白費了,可是朝樓外一看,這點希望便被粉碎一空。
無極仙宗建起了一座正殿,那正殿前有一道長長階梯直直向下延伸出千丈,離環山內的湖麵恰好也還有千丈遠,居中而斷,階梯盡頭築有一座平台,麵湖而觀,台上立兩根鎮魔金剛柱,柱子之間,伯兮跪坐在地,雙手被穿過鎮魔金剛柱的鐵鏈鎖住,鐵鏈分做四股,各連著鎮魔金剛柱的頂端和底端,兩兩交錯,使他一動不能動,隻能一直跪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