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遠處,本來靜止或遊移的魔氣漸漸彙攏,就像被無形的手揉捏出一個個人或者妖獸的形狀,一旦成形,雙目灼灼發紅,四下尋覓起獵物來。
領頭的浩無仙宗弟子喝道:“結陣!”
他們三個應該在過去便時常配合,三人體外靈光為屏,法寶粲然,看起來倒也威風,可三品將視野拉遠,這一點光亮便成了暗夜裏的螢火,在無盡無數的青色影子裏,很快被淹沒。
三品道:“這就是魔修亡魂,當年死在地火下的有多少條命,今日便有多少亡魂,沒有一個入輪回。”
原來,將翳城裏的魔氣沒有轉化回靈氣,因由就在此,它們並沒有消亡靈智,隻是沉睡不醒。
幾位大乘期修者一進將翳城,自身帶的威壓四麵一放,幾十萬魔修的亡魂蘇醒過來,不必用神識,隨便一望便是無窮無盡的亡魂。
湛寂這才陡然變了臉色,三品和鶡央的神情裏又何嚐還能保持漠然?
沒有在鋸人山上的他們宗門的弟子,在這短短片刻裏死亡殆盡,這些弟子尋覓到的古寶古籍從變成渣子的儲物法寶裏掉出來,重新落回灰燼裏去,似乎隻有將翳城毀滅前就存在於此的物品,能夠繼續存在下去,弟子們的兵器,身上的衣物法寶等物,在他們死亡後統統成為了灰燼的一部分。
這個場麵,三品和鶡央見過,所以才一再勸阻湛寂入城。
即使以他們逼近天人的神通術法,也隻能救一個地方的弟子們,就算是在鋸人山上,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爭論,將翳城裏幾十萬,祟祟湧動的,夜海一樣的魔修亡魂正向鋸人山上逼來。
漲潮一般,轉眼把山下巨門淹沒。
湛寂倒抽口氣,正待打開禁製放棄試探伯兮,忽然湧過了巨門的魔修亡魂又退潮般退回到山下,在三位至尊修者的神識裏,這些亡魂一個個仰頭看向鋸人山頂,遠處來的到了近前,擁擠無比地站下來,也仰頭看上來,就似有什麼勒令他們止步,偏生他們的臉上除了一對發紅的眼睛,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被這樣幾十萬雙不帶情緒的眼睛看著,縱是湛寂,也心頭發怵。
“你們必定引動過魔修亡魂,才知道以元嬰期為界限,那以前發生過什麼事?為何鋸人山”湛寂一麵將神識掃過全山,一麵試圖問出來。
鶡央搖頭:“說過了,我們兩宗的弟子沒有上過鋸人山,這裏離下來的入口太遠,一樣是取古寶古籍,本就不必險上加險深入如此多。”
三品道:“看來,這鋸人山上有什麼擋住了魔修亡魂,哈!這倒是件好事。”
“好事?”鶡央反問。
三品點頭,扭過頭看看一直繃緊身體站在禁製內的伯兮,嘴裏一滾,不知從哪顆牙縫裏滾出一塊石頭,一口咬碎吞下去:“我也糊塗了,到底活著這個是真的,還是死了那個是真的,湛寂,你且試試。”
鶡央怒道:“幾十萬亡魂在山下虎視眈眈,豈是試探的好時機?先帶出去為上!”
“帶出去?”湛寂釋放出威壓,頓時壓得伯兮腳下一麻,差點朝著他跪下去,一口牙咬至死緊,齒間見紅。
湛寂這才笑道:“萬一不是伯兮,豈不是把將翳城裏這不知名的鬼祟之物給放了出去?”
鶡央被說得驚疑不定,仔細看看伯兮,看不出蹊蹺,可是幾天前伯兮才有煉氣期修為,若是故意壓製,那時可騙不過他們,這修為是從哪裏來的?
於是,便連鶡央也不再反對了。
湛寂可沒有收徒的意思,隻想拿回他浩無仙宗的錄劍盒。
鶡央豈是蠢的任由湛寂、三品說什麼就做什麼的人?她不過想借湛寂的手把仙器找出來,要知道,伯兮可不是其他弟子,想搜就能隨便搜,想拿捏就能隨便拿捏的,要是湛寂找不出錄劍盒,反而發生了點什麼,鶡央樂見其成。
穀風從三宗掌教臉上看出他們懷疑的關鍵是伯兮修為提升,隻要他站出來解釋將翳城裏充滿日、月、星辰靈氣,眼前這一道關卡就過去了。
但是,穀風不會說出顏曉棠石樓的秘密,伯兮更不會說,與湛寂這一戰,無法避免。
湛寂站正身,瞬間便已神情沉凝,與伯兮對戰,有了垂雲仙子慘死在前,誰敢大意輕忽?飛劍離手需真元遙掌,這個,恐怕就是劍修們遜色於伯兮的關鍵。
湛寂手一招,他的飛劍回到手裏,輕輕一抖劍鳴聲驚傳數十裏。
“伯兮,你若想活命,就用出紫極生滅劍,證明你有讓我們為你破例使用輪回池的資格。”
沛然威壓和森森惡意如跗骨之蛆,讓伯兮滲出又一層冷汗,他的手腕連續抖了幾下,怕?看起來像,可實際上穀風和顏曉棠都明白,他是在克製自己不要失控,在這樣的情況下失控,與逃避何異?
伯兮不屑為之。
論手中的劍,天吳劍不如湛寂的飛劍,連孕養的時日也差了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