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不一樣。”顏曉棠斬釘截鐵道:“天下沒有辦不到的事,隻有不敢去做的事。”
穆遲遲還想說什麼,顏曉棠手一握,樹葉將伯兮卷入其中,被她帶著,化作遁光出了繁露塔。
稷菽城很大,人煙並不總是稠密的,片片燈火星羅棋布在崇山峻嶺之間,太極道宮則是燈火最多的地方,僅僅這道宮就比得了複南大小了,看似是雲台堆砌的山,但是去到道宮深處,黑色巨岩聳峙,三山如刃直刺雲幕。
冬季不見天日,這三座劍鋒一樣的岩山溶在黑色幕布裏,不撞到近前根本看不到。
顏曉棠看到這三座山峰上沒有一點燈火,心頭一動,遁光掠入其中。
夏嬰已死,太極道宮裏縱然還有包藏禍心的人,短時間內也不敢輕舉妄動。就算是接受不了八釘屍這樣的鬼修,她也已經把繁露塔三層燒了個空,為什麼二話不說就帶著伯兮出來?
明明放火時還沒有離開繁露塔的打算,卻腦子一抽跑了出來
為了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合理,顏曉棠必須認真考慮在岩石上鑿洞府的可能性。
她一手抬起,手指一展,桃葉散成了點點綠芒,伯兮身體一墜,正好被現身出來的合荒接到背上。
它濃密柔軟的背毛肯定比桃葉舒服得多,顏曉棠隨手一道手印,將夜風隔在了外麵,自己坐到伯兮身旁,一手拍拍乖乖的合荒,一手握住伯兮的手。
“你又不是珍奇玩物,找上門來看,有什麼好看的?這種要求簡直可笑。”顏曉棠嘀咕起來,跟在別人眼前時完全是兩個樣子。
合荒“唔”了一聲,被顏曉棠拍了一巴掌:“沒跟你說話,閉嘴。”
大貓委屈,不肯飛了,找了個能立足的地方,往岩石上一趴,裝睡。
顏曉棠歎著氣,借到穆遲遲的通靈鏡,才能把伯兮從“師祖”身邊順利帶走,而穆遲遲卻因此喪命,一想到,她就不能不心生愧疚。
召南提到過鬼修,那是不願重入輪回,又沒有了肉身時不得已的選擇,一旦做了鬼修,雖然還能保有記憶從頭修煉,可是卻跟妖修一樣,要經曆天劫,即最初的兩個境界之後,每一次突破都要麵臨天劫危機,要是在天劫下魂飛魄散,便再也沒有輪回的機會了。
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伯兮走到鬼修的路上去。
哪怕他元神受肉身束縛不能蘇醒,顏曉棠也想等下去,不論等多久,她都可以等。
而穆遲遲該怎麼辦好?
以前沒覺得穆遲遲喜好美男子的脾氣有什麼不好的,如今自己卻連一時片刻也忍不下去,顏曉棠又歎了口氣,口是心非的女人她從小見過太多,不管是邕王宮裏,還是達官貴戚人家,反目成仇的親姐妹都有不少,何況才隻是朋友。
開始時自然不是存心的,為了姐妹情誼、好友情誼,還會故意避開心儀的男子,可是越避,就越被吸引,最終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為了一個“愛”字,再善良單純的人也會變成蛇蠍。
顏曉棠輕聲追憶往事,不知是對合荒說,還是習慣的在對伯兮說:
“娘親有位好友,我叫她做珍姨,聽娘親說她曾經是個不忍心踩死螞蟻的好人,可我記得的,是一個手段毒辣,連我娘親也想害的惡人。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行刑台上,她把我當救命稻草,拚命向我辯解,她隻是太愛一個人,那個人不巧是她姐夫罷了,我那時哪懂得什麼愛不愛的,誰想害我娘親,誰就該死。”
“現在想,可惡的人也有可憐的地方,她說的應該是真話。”
一片帶畫影的玉簡而已,穆遲遲就一直好好收著,尤其她看伯兮的目光,顏曉棠哪會看不明白。
今天的穆遲遲會為了跟她的友情回避開,以後的穆遲遲也有可能為了得到伯兮出賣她。
人心不過是藏汙納垢的一塊帶血的肉罷了,顏曉棠早就學會看穿那層皮,可不會天真的認為自己想太多。
但是用將來的事情責備現在的穆遲遲又太過了,顏曉棠沒有遇到過這樣兩難的事,一時不知該怎麼麵對穆遲遲。
好在她能藏著伯兮,就先藏著吧。
合荒“嗚嚕”一聲,顏曉棠拍它一下,是啊!她也覺得自己跟某種孵蛋的動物很像,心情頓時十分怪異,表情也很微妙。
難得放縱出了會神,沒有一會,顏曉棠就粗魯地搓了搓臉,取出桃核。
桃核裏有幾件法寶,是在煉化石樓二層後得到的,一直沒有機會拿出來看,不如借這一點空閑時機琢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