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木蘭嫁給了盤砣。
三天後,盤砣來到大草灘。經常來,這次來,卻和以往不一樣。以往來,盤砣的身份,隻是個場長。這次來,盤砣多了個新身份。新郎倌。
看著盤砣走過來,支齊心亂跳。其實早有了準備,想著見到盤砣時,一定要平靜。一定要像沒事一樣。想好了,卻沒有做好。有些事,不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
盤砣越走越近,支齊臉皮子發熱,額頭上冒出汗。還差好幾步呢。就把手伸出去了。要去和盤砣握手。其實,盤砣和支齊極少握手。太熟悉了,太好了。見了麵,再握手,反倒有些顯得見外。
盤砣還和過去一樣,見支齊走過來,沒想著握手。也沒有想著支齊會伸出手。愣了一下,才把手伸出去。一抓支齊的手,手心有汗,卻是涼的。問支齊怎麼回事,是不是病了。
支齊嘿嘿笑得不自然。說沒啥事。
盤砣來,一定有事。盤砣的事,不想在隊部說。盤砣說,走,去大草灘轉轉。說去轉,不是走著去轉。一定要騎上馬。也不會空著手去轉。一支步槍,一定要拿在手上。
支齊也拿一支槍。可支齊的槍,很少響。對槍,支齊沒有盤砣那麼喜歡。說一塊兒去打獵,其實是支齊陪盤砣打獵。
看得出,盤砣真想打獵。到了大草灘上,老往草叢裏看。看到有獵物閃過。盤砣舉起槍,透過準星瞄準獵物。
和盤砣不一樣,支齊老去看盤砣。似乎盤砣臉上,寫著什麼字。支齊想看個明白。
又似乎那些字,寫得太潦草,寫得太模糊。總是讓支齊看不清楚。
2、
往常去大草灘打獵。盤砣很少放空槍。可這一次,盤砣好像成了個不會打槍的人,連著打了十幾槍,沒有一槍打在目標上。
又看到一隻狼。盤砣又舉起了槍。
看到了那一隻狼,頭上缺了個耳朵。正要扣動扳機的手指,不動了。
又看到三隻,要說盤砣一點變化都沒有,也不是。隻是盤砣的變化不在臉上,而是在槍上。
小狼,圍著那隻母狼,歡快地蹦來跳去。盤砣把舉起的槍放下了。
放下槍。盤砣有些發呆。
如果我們猜得沒有錯,看盤砣的表情,可以肯定,盤砣想起了那座烽火台,想起了那一天用望遠鏡看到的慘烈一幕。
還可以肯定,這一會兒,盤砣還想到別的東西。
隻是這個東西是什麼,我們還無法知道。不過,可以感覺到,這個東西,是個很沉重的東西。
讓一隻狼和三隻小狼從槍口下跑掉。盤砣說,不打了,回去吧。
一個獵物都還沒有打到,盤砣就說不打了。這樣的事,過去可沒有過。支齊不知盤砣為什麼要這樣。可支齊不會問。
如果盤砣想讓他知道,不用問盤砣就會說。盤砣如果不說,那就說明盤砣不想讓支齊知道這個事。
往回走。走在路上。盤砣說到了阿布。
盤砣讓支齊抓緊時間和阿布把事辦了。
這次支齊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天中午大家在野外吃飯,黑風從大草灘的亂草深處走出來。
所有正在吃飯的人都不吃了,都轉過臉去看黑風。
黑風是一條差不多天天可以看到的狗,如果隻是黑風從草叢裏走出來,誰都不會在意這個事。問題是在黑風的身後,還跟著一條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狗。
如果隻是一條狗,大家也會看一眼就不會再看了。問題是起初以為是一條狗,可看了一眼後,就發現那不是一條狗,而是一條狼。
這不是一條一般的狼。這隻狼隻有一隻耳朵。這隻狼是一隻母狼。並且在這隻母狼的身後,還跟著三隻小狼。
一條母狼和三隻小狼怎麼會跟在黑風身後,大家不會去想那麼多。可大家隻要看出了那是一條母狼,就會明白馬上要做什麼了。
回屋子拿槍已經來不及。好像也用不著拿槍。手裏都有鐮刀,還有坎土镘。這些農具,不但可以砍草挖。如果需要時,一樣可以當武器,能讓野獸的腦袋搬家。再說還有那麼多人。五十個人衝上去。別說是一隻狼了,就是一頭老虎也一樣會變成泥醬。
大家舉著手中的農具衝了上去。隻是衝上去後,他們才發現別說要打死這隻狼了,就是要傷到它一根毫毛都有些難。
不是這隻狼有多麼厲害,而是黑風這個家夥不知為什麼,像瘋了一樣護著那隻母狼。黑風是支齊的愛犬,有支齊的麵子在,大家當然不能傷到黑風了。
不想傷到黑風,就沒法收拾那條母狼。天底下什麼怪事都有。可好像一隻狗要拚命保護一隻狼的事,還沒有聽說過。
不過,雖然有黑風護著,大家還是不想放過母狼和三隻狼崽。狼是壞東西,見一個消滅一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阿布當時在屋子裏,聽到喊聲才走出來。起先沒有看見狼,隻看一夥人在追著什麼打。湊過去一看。看到獨耳。趕緊跑過去,擋住了大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