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求救的女人(1 / 2)

老恩昆家的院子裏支起了兩張大圓桌。

侉子壩人的熱情全都融進了這頓飯裏。女人們嘰嘰喳喳地跑進跑出,殺雞宰魚,燒火上菜,忙得不亦樂乎。男人們大多擠在院子裏的圓桌旁,有說有笑,一輪一輪地給史大壯敬酒。

吃了一半的時候,院子左邊的一間泥瓦房裏忽然傳出殺豬一樣的嚎啕,把眾人的酒興給打亂了。人們舉著酒碗在半空,停下筷子,紛紛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恩昆。

史大壯皺起了眉頭說:“恩昆公……”

老恩昆煙杆子一敲,打斷了他的話:“莫管閑事,幹飯!”

殺豬聲還在繼續,老恩昆吧嗒吧嗒地抽著煙,就是不許人過去看。

有幾個端茶送菜的女人過來問要不要給那屋裏送點吃的,老恩昆把煙杆子敲得梆梆響,罵道:“咯日鼓的歪貨,吃什麼吃,餓死算逑!”

大家就不再提這事,又哥倆好五魁首地鬧騰起來。

侉子壩的人大多比較黑,有點像緬越那邊的人。但青木注意到有一個給她們端菜的女人長得特別白,一眼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史大壯顯然也注意到了,問恩昆:“這是誰家的媳婦?以前沒見過呢!”

恩昆指著鄰桌一個三十來歲的黑臉漢子說:“勒托烈家的,娶回來小兩年了。”

那個叫勒托烈的漢子就嘿嘿笑著過來敬酒,說:“史大哥多照應。”

史大壯幹了酒,指著他媳婦說:“勒托烈你好福氣啊!”

大夥兒也都開玩笑說他自打結婚後整日介賴在炕頭不肯起來,連人都瘦了幾圈。

勒托烈就挺著胸膛嘿嘿地笑,那笑容裏裝滿了癩蛤蟆吃到了天鵝肉的得意。

隻有青木注意到,那個白白的女人的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雖然也在笑,但笑容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寡淡。

青木見過這種笑容,在柳營巷邊上的無名小弄堂裏,有些女人的臉上也會有這樣的笑容。

人人都說風月好,卻不知一入風月場,終生不得回。

這不是風塵的笑,而是絕望的笑,是在籠子裏活得久了,明明看得見籠子外的世界,卻無法打開枷鎖的那種無助。無助之後是絕望,和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致的寡淡。

女人依舊勤快地跑進跑出,端著菜總是先送到史大壯和青木的麵前。

這本是待客之道,但青木總感覺女人在把菜放到桌子上的刹那,看向他們的眼神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就像在一片絕望的黑暗裏,忽然燃起了一點星火。

就像在一碗寡淡的開水裏,忽然丟進了一點鹽巴。

那是熱情,是滋味,是希望……

青木不知道這個長得白白的女人在希冀什麼,但他可以肯定,她絕不會是看上了自己或者史大壯。

“幫我盛碗飯吧。”青木說。

女人“哎”了一聲,像蝴蝶一樣穿梭來去,一會兒就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米飯過來。

“咯是滇南特產的香米飯,毛竹罐頭燒出來咯,儂恰恰看,好恰勿?”

女人突然冒出來的有點像申州一帶的方言讓青木很意外。女人的丈夫勒托烈朝他們這邊瞟了幾眼,眼神裏充滿了警惕。

青木端起碗吃了兩口,果然有種特殊的香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