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子遠坐在計算機前,手放在鍵盤上,看著屏幕上那行代碼,眼睛裏閃出了淘金者看見金子般的光芒。不過這金子不是他淘到的,而是他發明的。他此刻的心情比一個淘金客更加興奮,也更加複雜。
他知道,隻要自己的手指在回車鍵上輕輕敲擊一下,這行代碼就會植入到程序當中,而這個程序將會作為整個遊戲的一個補充,優化遊戲中關於克洛諾斯的智能部分。
但他很猶豫,因為這個程序給克洛諾斯帶來的將是革命性的變化,以至於他也無法估算這種變化所帶來的影響的深度。而自從克洛諾斯被植入到夢境指南遊戲當中以後,就已經成為整個遊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邊子遠知道,空間盒子和夢境指南遊戲集中了幾乎全世界最頂尖科學家們的心血,尤其是梅以求教授,如果因為他而出了什麼差錯,他不知道怎樣麵對這些人。
雖然他和他開發的克洛諾斯為這個項目帶來了極大的幫助,梅教授甚至誇讚他是當代的馮諾依曼,但邊子遠還沒有狂妄到把這些話當真。
他知道自己隻不過恰逢其會,開發了一個人工智能程序,而整個夢境指南工程卻無比龐大,除了人工智能外,還包含了量子計算、生物芯片、腦波分析、神經中樞模擬、虛擬現實、虛擬時空、多維度疊加態的時空模擬等前沿科學,這些領域聽起來沒有人工智能熱度高,但任何一個方向上有一點點突破,都是諾獎級別的。
另外,空間盒子項目中還有一些超出了科學範疇的理論應用,有點接近於玄學的東西,這方麵邊子遠一點兒也不了解。
當然,他也有驕傲的一麵。他年輕,比那些大科學家更有活力和創造力。除了克洛諾斯,他還提出了很多具有建設性的意見。也正因為如此,梅教授才把他拉進了核心隊伍,給了他特權,可以不受限製的在頂樓實驗室對項目進行深入研究。
自從知道一些關於意識入侵的真相以後,邊子遠受到了極大的震憾。寄生者、互聯網意識等等的存在,都遠超出了他過去對世界的認知,但同時也讓他無比興奮。
從小到大,他都生活在一個無趣而無限重複的世界裏。每天很早起來,吃完媽媽給他做的營養早餐後去上學,聽著國歌注目國旗一次次升起,老師一節課又一節課地重複講那些無聊的應試知識,學生們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來放學的鈴聲,總是聽見老師說:我再講五分鍾,然後……
不管你的成績好到讓人嫉妒,還是差到自己懷疑自己的智商,你都無法擺脫上學、做作業、睡覺、上學、做作業、睡覺……這樣的命運,也許有些人還要加上一條——上補習班。
邊子遠不明白,明明每個人都不一樣,為什麼都過著同樣的人生?
好在他不用上補習班,因為成績好,父母允許他周末玩電腦。隻有沉浸在遊戲世界裏的時候,他才覺得人生有了意義。
他是個遊戲天才,但他從來不沉迷於某一個遊戲。他玩過的遊戲不計其數,通關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他最大的樂趣是尋找這些遊戲中的bug,利用漏洞進入服務器,修改遊戲的數據。從一開始的偷偷摸摸,到後來的無法無天,他甚至因為對某款遊戲的不滿而黑過企鵝集團的服務器。
他發現全世界的遊戲都越來越弱智、越來越低俗,盡管這可能是由市場因素決定的,但他還是認為開發者要承擔一定的責任。於是,他決定自己開發一款高智商的遊戲。隻是很快,他就發現這個目標不切實際,靠他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開發一款遊戲可不僅僅是會寫程序就行的,前期策劃和劇情架構就把他難住了,更不要說後麵還要美工和ui。所以,他對自己的決定作了一點小小的改變——從原創主義變成了拿來主義——在別人成熟的遊戲裏加入一個智能拓展模塊,提高遊戲的可玩性。這就是他開發克洛諾斯的最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