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裏,你跟筱米,都是孩子。”唐國慶咳了咳,輕聲道。
楊愛華瞪著眼睛,沒反駁,嘴角卻是噙著笑意,從前,他們偶爾也是這麼溫馨,在她還沒跟他鬧情緒前,他喜歡當她是孩子。
女兒剛出生時,他曾玩笑說:“現在好了,家裏我有兩個女兒,一大一小。”
現在回想起來,竟都是很久以前事了,兩人都有些沉默,楊愛華握著唐國慶的手,心裏頭一陣發酸。知道他出事的時候她沒有哭,他還在危險期的時候她也沒有哭,他一度昏迷的時候她依舊沒有哭。可是此刻,這樣靜謐而溫馨的氣氛,他們的手緊緊相握,他們相互凝望的眼神終於不再閃躲,她的淚水卻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了。
楊愛華趴在床邊,臉埋在唐國慶的手掌裏,這麼多年,她如何不知他當年為她所做的一切,開始的時候會迷糊會痛苦,後來便會心疼,再後來就會恨他恨自己。
也是這麼多年,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麼任性和幼稚,唐劍的去世不光對筱米是個打擊,對她同樣是。她跟唐國慶剛離婚那陣,唐劍跟她談了很多次,她是真的把這個老人當成自己的親爸爸一樣尊敬,可是這事,她卻不肯鬆口。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那樣的人,讓自己多用心看看體會體會,她就是做不到,無視老人家的無奈和傷心。
“對不起。”楊愛華哽咽著,她是被父親捧在手心,兩個哥哥護在懷裏長大的,她何時想過去為別人著想,在她的世界裏,唯我獨尊。年輕的時候多少人背地裏說過她傲氣、刁蠻,這麼些年她一直這麼過著,直到離了婚,離了家,離了所有人的庇佑,她才慢慢發現,她的驕傲,她的任性曾經傷害過多少人。
她何曾懂過他的感情,他向來寡言少語,他對她的愛卻從不曾薄半分,他眼底的情意她從不曾去用心體會過。否則,當年找張英瑞做擋箭牌這麼拙劣的伎倆,怎麼隻有她一人看不出?
“怎麼還跟小孩兒似地,筱米現在都不見她哭了,回頭讓孩子笑話。”唐國慶見她哭,心底明明是揪起來的,卻強扯出一抹笑,故意逗弄她。
楊愛華笑笑抬起頭,臉上仍是哭後的痕跡:“那兩孩子和好了,隻是……”她低頭沉吟著,“瑞陽那孩子想問問問我的意思,張英瑞的事怎麼辦,推一把還是拉一把……”
唐國慶歎一口氣:“是我太縱著她,還好筱米沒事,瑞陽,爸爸的眼光一向很準。”
“爸爸的眼光一點都不準,否則……”楊愛華頓住了,否則怎麼會挑中她做兒媳,給他老人家添了那麼大亂,自己的女兒都是兩個老人教育成人的,她有什麼臉麵為人女、為人妻、為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