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子,末世眾生不得成道,由有無始自他憎愛,一切種子,故未解脫,若複有人觀彼怨家,如己父母,心無有二,即除諸病,於諸法中自他憎愛,亦複如是。
善男子,末世眾生欲求圓覺,應當發心作如是言,盡於虛空一切眾生,我皆令入究竟圓覺,於圓覺中無取覺者,除彼我人一切諸相,如是發心,不墮邪見。
——《圓覺經》
黛羅在病床上這一躺,就是整整三個月。等她痊愈之時,一切都已經恍若隔世了。她感覺自己像是沉沉地睡了一個世紀之久,仿佛自己已是重新投胎,再次為人了。之前的一切羅仇綺恨,已經全部被淹沒在上個世紀之中了。
有人總喜歡用一生一世來說事,殊不知,三個月的時間,就足夠決定一些人一生的命運了。
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裏,由於那盤錄像帶的最終被發現,警方已成功破獲了那起以夤禧集團為首的行賄受賄、貪汙腐敗的驚天大案。令人們震驚的是,吳天麗一手栽培起來的好姑爺蓋司,竟然靠著區區一個殷紅紅,不僅把多名重要官員拉下了水,還挪用了近21億的國家資金為己所用。此事一經披露,各地群眾的震驚和憤怒,猶如烈焰騰空。幾個罪大惡極的當事人,自然法網難逃。令人可驚的是,那個平日裏威風赫赫的主犯吳天麗,也許是連日來深受各種驚恐沉重,因而再也禁不住這次的崩潰,承受不起這樣致命的打擊,所以,還沒有等到法院的正式宣判,她就已經一命垂危了!更為可歎的是,她在臨死前,全身像是觸了電一般地劇烈抽搐著,嘴裏一股一股地往外噴著白沫,最後,竟然還不忘直著脖子亂叫:“領導幹部就要以身作則,應當永無休止地教化人民,廣泛而又寬容地保護人民的利益……”
然而,在她死後,她生前的那些下屬們仍忿忿地往外揭發著她的五奸十罪:說她一生如何貪婪糜爛,利用手中職權大肆謀私,好色的手段和方法也是五花八門,為了滿足自己的淫欲,竟然多次以外出考察的名義,專門指定年輕、英俊的基層男性單獨跟隨她前往外地。在異地他鄉,她更是玩得花樣百出,不惜花重金營造銷魂氛圍,然後便如膠似漆,似水如魚地向英俊下屬作出性暗示。聰明的“上鉤”者們回到單位後就會迅速被提拔和重用,對於不識相的或者“過分老實”的下屬,她會以“有待磨練”等理由讓他們升職無望,打入另冊。又說她具備一個敗類的全部特點——冷酷無恥,少信寡恩,窮奢極欲!簡直就是一個完全失去人格支撐的心理變態者,一個十足的國之蛀蟲,可謂罄竹難書,死有餘辜!
好在,經過警方連番的嚴密調查,南宮遠父子雖然近在咫尺,卻也都被蒙在鼓中,且從來不曾參與他們的一切違紀交易。所以,名聲和錢財雖然不免受到了一些波及和損失,但人卻都落得一個平安無事。南宮元宸雖然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心裏不免對吳天麗多了幾分怨恨之情,從此與她隔起心來,然而,當他親眼目睹了她臨死前的那種慘相,倒又想起了她從前待她的種種好處來,那似水的流年頓時向眼底滔滔地逼來。他還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場。
黛羅這時沉沉地睜開了眼睛,一時隻覺得眼前一片灼白。她隻得重新閉上了眼睛,然後,再次慢慢地睜開。這回,她發現自己躺在雪白的床上,床前陳設著各種複雜的儀器。對麵,是兩張熟悉而疲憊的麵孔——她的生父南宮遠和哥哥南宮元宸。此時,他們正紛紛以手撐著頭,東倒西歪地打著瞌睡。旁邊,還有北溟月在忙碌著……她閃爍著眼睛,心中靜靜地回思起來……終於,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驚人的畫麵:那天,在蓋司的別墅裏,她在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假意向他屈服,以圖先獲得自由。蓋司見狀,興奮得幾乎發了狂,連忙將她團團解釋開來。她剛一脫身,即沒命地向著房門衝了過去,怎奈,任憑她使出全身的力氣,那房門竟是紋絲未動。這時,她看見蓋司麵目猙獰地向自己撲了過來,情急之下,她慌不擇路,拚命向著樓頂的陽台上衝了過去,蓋司在後麵嚇得一陣嗚哩哇啦地亂嚷亂叫,緊緊逼來,她當時心中混亂一片,隻求立即逃脫魔掌,然而,不及細想,那蓋司已經發狂一般的趕上前來,一把死死地捉住了她的一隻胳膊,她使盡全身氣力與他掙鬥,掙紮之中,一腳踩空,她便失足掉了下去……啊!是這樣,我現在是住進了醫院!她的一雙大眼睛閃閃爍爍的,再次四下裏環顧起來,她在尋找著那個她此時最想看到的人——東方櫻西。是的,盡管她尚不知道自己這一睡,就是近一百天的時間,但是,她卻恍恍惚惚地感覺到,這段日子以來,東方櫻西一直都在寸步不離地守護著她,照顧著她,一直都不斷地在她的耳邊向自己訴說著殷殷心語,即使她閉著眼睛,也已經看見了他那憔悴的樣子,掛了滿臉的淚痕,已經不成人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