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司馬陵已經在書案後落座,待納蘭笙行禮之後抬手讓他起身,笑道,“你這小子,今日進宮該不是隻為給我請安吧?”
納蘭笙笑道,“殿下明察。今日還真有一事要求殿下行個方便。”
司馬陵“哦”了一聲,挑眉頷首,“說吧。”
納蘭笙麵上笑容漸漸收了,露出些難色,“殿下想必也聽說了臣家中的事吧?”見太子頷首,他歎了口氣,“臣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突生意外,我那三姐原本身子就病了多日,如今便更是受不住。今日我六妹妹回府去看了三姐,同我說三姐隻怕是有了些不好的念頭。”
納蘭笙頓住口,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卻看著他,“往下說。”
納蘭笙見太子的模樣並無其他猜想才斟酌著措辭繼續道,“我想了半天,我那三姐素來除了同我那六妹妹親近些外也就還聽得進書遠的話,他們兄妹情誼自幼深厚——所以想求殿下,可否讓書遠勸她一勸?”
納蘭笙望著太子,心中也有些忐忑。
可是他同明思商議了半天,除了來求太子這一條路,也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雖有許多不妥,可憑他對太子的了解,太子應該不會深究太多。
相處多年,有一點他還是能看出來的。那就是太子對他的那些姐妹並未有過什麼男女之情。
說實話,他心中也納悶過。
一個太子,一個秋池——這兩個同他最近的人,他就從來沒見過他們對女人產生過興趣。
他同大京其他的公子在一起時都會提起女人,唯獨這兩人從未主動提及過同女人相關的話題。
正是仗持著他了解的這一點,他才敢來同太子求這個恩典。
明思同明柔許了諾,他也隻能來求太子——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明柔就這樣走上絕路吧。
明思一走,他就進宮了。
明思不知,他卻是知道太後發了話要十五日結案,如何敢耽擱太久?
司馬陵眸光微閃,似沉吟片刻後,抬首看向他,“如今鄭書遠自身難保——難道還有心思勸你三姐麼?”
納蘭笙神情也有些黯然,還是勉力一笑,“不管成與不成,如今也隻能是試一試了。”
司馬陵微微垂眸複抬起,“既然關乎三小姐性命,這個情麵我可以給你。你先回府等著,待我派人傳話給鄭書遠,他若是願意見,我再遣人知會你。”
納蘭笙聞言大喜,趕緊謝恩。
第二日,納蘭笙便收到太子帶來的口信——“鄭書遠應允,不過他隻願見明柔一人。”
納蘭笙默然呆立半晌,才去了春芳院。
明思將這個消息告知明柔後,問她,“你打算何時去?”
明柔眸中似有一種決然的笑意,“明日。”
明思看得暗自焦慮心驚,卻又無法可施。
昨日明思離開後,明柔便開口問了碧桃大夫人的事。碧桃見實在瞞不過也隻好照實說了。這兩日明柔雖是進了些粥水,可藥卻還是不肯喝。
明思過來看她尋了些話頭試圖開導,她也沒出過聲。明思本也不是多話之人,看著她這般鐵了心的模樣也隻能暗自歎氣。
眼下,全部的希望隻能寄托在鄭書遠身上——可明思心裏也明白,這原本就是一條死馬當活馬醫的路。
縱然鄭書遠能勸,可明柔能聽得進去麼?
她想去見鄭書遠隻怕是受了自己那幾句話的激發,鄭書遠自己都在天牢,他又如何能打消明柔的死誌?
環環相扣,皆是死結,何來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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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晚膳後,明思同納蘭笙帶了明柔悄悄地從後門上了太子派來接應的馬車。
半個多時辰後,便到了城西的天牢大獄。
納蘭笙同明思在車上等候,明柔下車後拒絕了玉蘭的攙扶,自己走了進去。
玉蘭朝明思二人歉意一笑後,也跟著走了進去。
鄭書遠在單獨的一間石室中,牢室中有一張木桌,一張石榻,榻上還有被褥。
雖是簡陋卻還算潔淨。
兒臂粗的木柵外還有兩盆通紅的炭火,所以也並未有太多寒意。
當明柔的腳步聲響起,鄭書遠便起身走到了木柵前。
消息是太子昨日親自來告知他的——他極為震驚,稍稍沉默片刻,他便答應了。
太子問他是否還願意見納蘭笙,他卻開口拒了。
自那日父親來探過他後,他便說了任何人都不再見。
這幾日該想的已經都想過了,明柔他是不能不見,也不忍不見,而其他人如今卻是相見不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