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更是堅定三分不能讓明思同那姓路的再有揪扯,遂不說話冷哼一聲,提腿朝外。
“榮烈——”明思皺眉提聲,見榮烈頓住,明思沉了口氣,緩步走到他身前,盡量心平氣和,“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尤其是說路夜白。你不妨同我換個位置想想。若你是我,你能將一個數次在你絕望間對你伸出援手且從不曾向你要過一句回報的人視作路人麼?”
明思說的道理,榮烈不是不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對於異性,他從來不假辭色。就算是以往對左柱國府有算謀算,他也不過對溫娜兒稍有溫和。但真要說來,他也從未對溫娜兒說過半字軟話。有興致且耐煩的時候才見見,不耐煩便隨意尋個托詞就走人。
唯獨對明思是用了一百二十的心思,如今兩心相許後,更是滿心滿念隻當天下隻明思一個女人般。
他心裏是如是想如是做,自然也覺得明思也應如此才是。
何況作為男人,路夜白對明思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明思所言的過往,他雖不知詳細,但出於對明思了解,他也心中明了。明思看似對人溫和,但實是一個外熱內冷的性子。尤其是對異性,秋池當年那般用心也沒能真正走進明思心門深處。唯獨這個路夜白,竟然能讓一向內斂的明思主動開口邀約天涯同行,這其中情意絕非一般可比。
更何況,他今夜才知,兩人原來還有那樣一段“患難交情”!
紅綃賬暖,肌膚相親……即便是做戲,可他也是男人,哪裏想像不出那般情形下男人的感覺!
再一想到,路夜白曾幾次三番的夜入明思香閨如無人之境……
如何忍得!
榮烈平複了下心緒,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麵對明思,“你若要感謝他也不是不可。如今我們夫妻一體,將衣裳靴子拿回,我挑些好的送他,也是一樣。前幾日圍獵得的彩頭裏有老十五的一把‘寒雪劍’,還有小三拿出的一對夜光玉麒麟。據說也是聚福祥瑞之物,若還不夠,再多添幾樣也使得。我遣布羅去庫房挑就是。”
哪裏是送什麼禮物的問題?
看著榮烈看似一板一眼的表情,明思有些無力,捉緊係在胸前的棉巾搖了搖首,“榮烈,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送什麼新年禮物的問題,而是……”
明思一時語結。
“若我非不讓你送那衣裳靴子給他呢?”榮烈語聲沉沉,眸光深邃的定定地望著明思,“若我說,我極不喜歡——你還要堅持麼?”
明思垂眸沉默了片刻,抓住棉巾的手緊了緊,語聲冷靜,“是,我堅持。”
話聲一落,屋中空氣瞬間一冷!
下一刻,隻聽左側門扇“嘩”地一聲響,榮烈大步而出。一步邁出後,榮烈反手將門甩攏,身影隔絕。
隨著榮烈的離開,廊下的一陣冷風也乍然灌入,吹到明思未曾抹幹的身體上,頓起一陣涼意。
望著還在兀自輕顫的半側門扉,明思怔了怔,在原地站了須臾後,轉身進了房。
坐在妝台前,明思拿了棉巾慢慢地絞著頭發,心頭卻是歎息。
好好的一件事,怎一下子就鬧得這般?
可她也實是性子極外剛內柔的一個,心裏認定了的道理原則就絕不會輕易改變。
路十三對她的情意,她不是沒有察覺。若路十三沒有入宮的那段經曆,她也許會換個方式同他相處,也會盡力想法子讓他將目光引向其他值得的女子。可偏偏路十三……這是路十三的私隱,雖路十三隻提過一回。但明思也想得出,他對這樣的事兒,不會沒有隱痛的。
無論出於對路十三的尊重還是出於做人的原則,她也不能對人道出路十三的這段隱秘。即便,這個人是榮烈。
這同信任和感情的深淺無關,而是關係到一個人的私密尊嚴。
明思有些頭疼。
自兩人相識以來,榮烈還是頭回這般衝她甩門發火……可見不僅僅是賭氣,而是真正有幾分生氣了。
說實在的,她很不擅長於處理這樣的場麵。
說錯了,不是很不擅長,而是根本沒有經驗。
前世今生加起來,真要算,她也算是嫁過三回了。
可前世同林俊在一起,除開最後那一麵,她同林俊根本就沒多少相處。兩人算是“相敬如賓”,也沒吵架的機會。就算最後那一麵,也是她要求離婚,林俊隻平靜告訴她“不離”二字。林俊連眉毛都沒動一絲,她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起訴離婚”就轉身走了。
除開這次,他們這對夫妻還真沒紅過臉。說來也算神奇了。
而同秋池做夫妻那三個月,因著種種緣由,她同秋池一直都對對方有所忍讓。她也沒遇上過秋池這樣對她甩臉子……
明思又歎氣苦笑——這樣一細想,自己好像也挺好命的。
胡思亂想半晌,明思還是泄了氣。心裏歎息道,這明明隻是一樁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兒,怎麼好像就沒法說清楚呢?反倒是她愈解釋,榮烈愈生氣……
雖是生了地龍,可隻披一條棉巾坐久了還是生出一絲涼意。見頭發擦得差不多半幹,明思也就懶得再弄細致。他們夫妻二人進了房,沒有傳喚丫鬟們是不會隨意進來的。加之帽兒也不在院中居住,其他人多少要拘著些。
明思起身到淨房穿了中衣出來,留了夜燈,上床歇息。
若換做旁的事兒,她也許會去書房盡力分解,可這件事,她沒辦法退讓立場。
兩人的相處還長,感情再好,但在有些事上還是會有各自不同的立場分歧。世上沒有事情是一帆風順的,他們都需要去麵對。
明思隻希望榮烈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人生的路那樣長,感情需要理解,更需要信任。
這一夜,明思許久才睡著。
暈暈沉沉的迷糊中也感覺到身邊躺了人,可同往日不同的是,那個人沒有同往昔一般上床後就將她攬入懷中。身體雖是貼著,但卻是脊背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