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枯葉隨風飄落,聲息可聞。
黃順與陳摶對視良久,毫無怯意。這是人與人之間氣勢意誌的抗爭,正所謂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以陳摶之法術高深,道力強盛亦不能使庶民黃順屈服,可知一斑。
正在這兩氣相爭之際,忽然一個男子的哭聲由遠而近,黃順轉身一看,一個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做著與其形象極不相符的事——號啕大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這位老兄究竟遇到了什麼樣的傷心事才會如此不顧形象?
“老哥,為什麼哭得如此傷心?”
黃順把注意力從陳摶那對死魚眼上移開,和那個男子說得起勁,故意把他晾在一邊。
那位男子正在傷心欲絕之時,其實是非常期盼有人能跟他交流的,因為這樣他就不必走到無法回頭的那一步,因此一旦得到別人的主動搭話,便如同拉開了話匣子,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名男子名叫趙登科,三十歲,襄陽人氏,自二十歲便開始應試科舉,然而屢試不中,深覺愧對父母妻兒,一意尋死。然而樂生畏死乃人之本性,幾次走到死的邊緣都不敢邁出那一步,直至本次科舉再度落第,窮途末路,想到自此以後將不複人世,悲從中來,因而號啕大哭。
“我生無可戀,死有可畏,進退維穀,不知所措,賢弟何以教我?”
“趙兄既生無可戀,何不放棄塵世之累,尋仙訪道,冀希他日修成正果,豈不也是一樁美事?”
正所謂話是開心鎖,黃順一句話點醒了趙登科,使他頓覺世界之大還是生有可戀的。雖然眼前還不能走到那一步,既然已經有了誌向,一切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趙登科向黃順一躬掃地,稱謝不止。
黃順樂嗬嗬地說:“趙兄先不忙謝,我這就指一條明路給你,你知道眼前這位老神仙是什麼人嗎?”
趙登科搖了搖頭,茫然地看著黃順。
“這位老神仙就是陳摶老祖,曾經被太宗賜號希夷先生。”
“希夷先生!”
趙登科大驚失色,他曾經聽過這個人的傳說,可是早在一百多年前已經死了,怎麼還會活在世上?
“希夷先生雖已羽化登仙,如今再入凡塵隻為度有緣之人。前者為度我修行成仙,花費了十五年的時光;可惜我愚頑不靈,不能領會仙人的用心。你這麼有誠心,一定是有緣之人,還不快求希夷先生收錄門下?”
“希夷先生,收下我吧,求求您了!”
趙登科轉過身去跪在陳摶的麵前,一臉虔誠。
陳摶氣得差點兒七竅生煙,我好心好意地點化你,你竟然用一個毫無緣法之人搪塞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求求您了!”
趙登科還在那裏磕頭求告。
黃順火上燒油地說:“老先生,我看你還是收下吧!修行講求緣法,若是像我這種愚頑不靈,雖百計開導,千方點化仍不悟者,豈非逆勢而為,空自勞心勞力;若是像趙兄這種一心向道者,稍適點化即行開解,定會收事半功倍之效。”
“黃順,我再次提醒你,除我之外沒有人會對你大開方便之門,失去了我這點路,你將窮途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