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輝祖躺在仙榻上,兩眼無神。
郝道清是已經去世的首徒唯一入室弟子,十多年來由楊輝祖親自教誨,名雖曰徒孫,其實與徒弟無異。痛失愛徒的打擊比起當初先師羽化的時候還要強烈,這並非是說他於孝道有虧,而是說愛子之情人所難免,彌老彌烈。
黃順領著黃載淳跪在仙榻前一動不動,靜候楊輝祖發落。
“郝兄本來是有一線生機的,無奈我們苦口婆心相勸,郝兄就是不聽,我們又不忍他的遺體化泥,於是將另一生魂打入他的體內。這件事龍虎山張真人之弟張守拙,青城派王妙常均可作證,楊掌門可致函詢問。”
楊輝祖無言以對,張守拙和王妙常二人都是威名素著的後起之秀,在兩派中也有極重的分量。如果他二人都可為此事作證,那黃順所說的無疑就是事實。
楊輝祖長歎一聲,有氣無力地說:“劣徒之殞命實屬咎由自取,與人無由,老道也不當為難於他人。可那華嶽派和常山派的掌門自己都不出頭,反倒要你們旁門外道來插手,天下寧有是理?他們就是怕一旦大打出手,會給其他人以可乘之機,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門,難道竟看不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
黃順苦笑。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說自己長相難看,堅拒不收來著?現在又說這種便宜話,橫豎都是你的理,還叫不叫人活了?
“楊掌門明鑒,當初我也曾百般勸告,無奈他不聽;我也提議在赴約之前先征求一下楊掌門的意見,大概是因為我的話難聽吧,要麼就是我們之間素有舊隙,總之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時也運也命也!”
楊輝祖感慨地說:“既然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我要再為難你顯得下作,你走吧!”
“多謝掌門人大量!”
黃順拱手一揖,轉身就走。要走就要趁早,免得到時候人家忽然反悔,再生事端。黃載淳看到叔叔走了,自己還留在這裏幹什麼?轉身跟著要走。
“道清!”
楊輝祖忽然朝著黃載淳喊了一聲。
黃順一愣,郝道清已死,現在在他體內的是另外一個人的靈魂,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怎麼還是不信?
“唉……”
楊輝祖自知失言,看了看黃載淳,忽然提議:“黃施主,你侄子的身體畢竟是借來的,說起來也算是半個茅山派弟子。我希望他可以再入我門下,以慰我懷,你意下如何?”
黃順知道楊輝祖這話聽起來雖然客氣,其實已經決意要留下他,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好在黃載淳的心理年紀還小,否則真是不能拒絕了。
“楊掌門如此抬愛,我本不當拒絕。奈何我侄兒雖然外表已經成年,實則隻有四五歲的心智,恐怕……”
楊輝祖知道黃順是不太樂意,便說:“四五歲已經粗通人事了,留在我身邊教導幾年,一定會功力大進,心智大開。我知道你們叔侄不原分離,可畢竟你們年輕,尚有相見之日,你也可憐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吧!”
得!這貼膏藥算是揭不下來了。
黃順心想這是沒有緩和了,不過入他門下也不算是什麼壞事,至少也是一個善緣,於是便答應下來。這件事一定,兩家的事就算善了,皆大歡喜,隻苦了黃載淳,要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