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三聖崖的時候,黃順幾乎已經是懷著無限恐懼和戰栗之心了。
天界果然是最危險的地方,在這裏任何人任何生靈都是天道運行的棋子,稍有不慎就有被吃掉和被拋棄的可能。如果說有開始天界之行的前六天中,他經曆的不過是絕望和迷茫,那麼在過去的三天中,他所經的就是赤裸裸的恐怖了。
天條嶺,那個處罰自古至今最危險罪犯的地方,黃順經曆了難以想象的心靈折磨。而在隨後的屠龍嶺和落鳳嶺,黃順總算領教了比修羅地獄還殘酷的極致黑暗。
屠龍嶺,顧名思義是一個龍的屠宰場。這裏有專門的屠龍的劊子手,他們的工作並非像砍犯人一樣把龍頭一砍了之,而是用專門的器具把待宰的龍按照固定的流程放血、去鱗、剝皮、抽筋、剔骨、淨肉。龍血按照雇主的要求製成丹藥或仙露,鱗、皮、筋等一般做成各式裝備法寶,龍骨主要的用途是泡酒,至於龍肉,不出意應該外會祭某位大神的五髒廟吧!
除了龍,也有蟒蛇、麒麟等珍奇的走獸,它們的下場和龍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它們在被殺後連消息都不被人所知,因為此嶺的名字不叫屠蛇嶺或屠麟嶺。
落鳳嶺,聽起來比屠龍嶺舒服一些,但其實一點也不輕鬆。落鳳隻是戮鳳的諧音,落鳳嶺也就是屠宰鳳凰等飛禽的屠宰場。
獸嘶鳥鳴的聲音如同鋼針一樣紮在黃順的心頭,令人心膽俱裂。它們在人間或為吉祥福瑞之物,或為興風作浪之怪,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可是在天界也隻能落一個遭屠待宰的下場,黃順哪裏想得到。
經過這兩個嶺的時候,黃順連頭都不敢抬,他生怕一看到那些待宰的生靈後就會想到日後自己被綁在案板上待宰的情形。在到三聖崖之前,黃順特意要求陳摶在路上休整了一晚,否則在朝聖的時候難保不會失態。陳摶麵無表情地看著黃順臉色蒼白,嘔吐不止的樣子,足見定力之高,但也許不過是久經此道,見怪不怪罷了。
終於來到了三聖崖,黃順抬頭一看,崖高萬丈,直插雲霄,高不見頂。
崖前有一片低窪的空地,空地上有無數橫平豎直的光紋,組成了一張沒有邊際的網格圖,圖上有星星點點無數棋子散布其中,或孤立,或聯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窪地的東、西、南三麵各有一塊方可過丈的巨石,巨石上坐著三個人。
東邊的那個人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手持一把蕉扇,天雖不熱也假裝斯文。此人以太極為座,以兩儀為禦,以四象為駕,以八卦為侍,望之如雲,近之如日,不言而慈,不行而仁。在他的身後有一棵萬年古鬆,鬆下一頭青牛在那裏吃草。
西邊的那個人金身丈六,雙耳垂肩,手把一串念珠,心雖不亂也故作鎮定。此人以蓮台為座,以雕車為禦,以白象為駕,以菩提為侍,霞光萬道,瑞彩千條,身形偉岸,法象莊嚴。在他的身後有一對沙羅雙樹,鬆間一隻大鵬在那裏盤旋。
南邊的那個人烏發蓬髻,三縷長須,手執一杆釣竿,水雖不興也貌若穩重。此人以天地為座,以六氣為禦,以四時為駕,以蝴蝶為侍,出塵離俗,物我難辨,文思泉湧,仙心泛濫。在他的身後有一片無邊秋水,水中一條鯤魚在那裏遊玩。
這個人黃順曾經見過,正是他萬壽觀中那尊石像所雕刻的人物,也是在山下小村落中以雕硯教導他如何修道做人的那位南華真人。東西二聖不問可知,乃太上道祖和如來佛祖,南華真人忝居三聖之末,排場自然比東西兩位稍遜,但也隻是稍遜一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