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暝,霜雪古城}寒卿雲推開獵館陳舊的木門,摘下鬥笠,脫下落滿積雪的鬥篷。獵館裏熙熙攘攘,小二弓著身子穿行在酒桌之間,把一盤盤冒著熱氣的飯菜端到那些身形魁梧的獵師的桌上,氤氳的熱氣裏他們大聲談笑著,有的高昂激情,那是些完成了獵單拿到了賞錢的家夥。有的悶坐在一起,說這一天辛苦的遭遇,因為他們在獵殺妖獸時失去了同甘苦的兄弟。
寒卿雲把鬥笠和蓑衣,扔到門邊,提著他那杆用麻布層層包裹的長戟,張望著看了看,走到角落裏的一張空桌子坐下,把長戟倚在一邊的欄杆上,從竹筒裏拿出筷子,喊道:“小二!”
“來嘞!……客官要點什麼。”
“三斤醬牛肉,兩斤燒酒,一盆燒土豆,再加兩個饅頭。”
“好嘞,客官稍等。”
小兒抑揚頓挫的叫喊聲,讓這些常年在外的獵師,從心底生出親切,畢竟,在深山老林裏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能夠在一家獵館裏好好吃山一頓熱飯,洗個熱水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覺,對哪個獵師來說都是難得的奢侈。
寒卿雲也不例外。
他伸手拿過倚在欄杆邊的長戟,來回的摸索著,撫至槍尖時發現一點寒光刺破了灰黃的麻布。他伸手從隨身的包裹裏拿出一條新的麻布,再把槍尖纏了一層。
這倒不會引起特別的注意,大多數的獵師都喜歡用布匹吧自己的武器包起來,一是為了保護武器,二是為了不引人注意,畢竟,獵師的武器大多都是不容易見到的利器。
不時有歸來的獵師推門而入,漫天的風雪便趁機湧入,門邊的酒桌的人叫罵兩聲,開門的也大多笑笑就完事了。獵館是所有獵師的家,而在獵館裏,不論你是誰,隻要踏入了這一方小天地,所有在這裏的人都是你的兄弟。
“客官您的酒菜,慢用。”小兒滿臉堆笑的把酒菜端上桌,躬身退走又去招呼下一桌的食客。
寒卿雲抓了一大塊醬牛肉塞進嘴裏咀嚼起來,他的肚子也已經空了兩天了。
而此時霜雪城外,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衝破狂暴的風雪正在向著城門急速奔馳。馬背上的人披著火紅的大氅,麵容隱匿在兜帽裏。大氅下,銀色的鐵甲隱現。
獵館的門又被推開了,風雪魚貫而入。一行七人站在門口脫掉蓑衣鬥笠,在寒卿雲不遠處的一張空桌坐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深淺不一的傷疤,那些都是舊傷了。他們滿臉凝重的坐在那不知是沒有完成獵單,還是失去了自己的兄弟。
“唉……”其中,頭發鐵灰似地那個人,滯重的歎了口氣,扶著額頭:“如今,大家還有什麼打算?”
“估計,也隻能去南穀的四象林了。”說話的人額頭處有一道明顯的刀疤。
“本以為到了北暝霜雪山,就能安頓一段日子了,誰成想……老二,你說,這回事誰幹的。”
眼睛純白的那個人給每個人都倒了一碗水:“獵師能夠做到這樣,現在知道的人裏,除了‘焚荒刃’杜榮和‘行將’潘誌之外,恐怕再無他人。但是,杜榮幾年前就已經歸於北暝銀虎騎,做了大將,而潘誌也已經很久都沒在聽說過此人的消息了。”他停下喝了口水:“除了這些人,恐怕也隻剩下仙宗的人能夠做到了。”
“唉,是啊,一天之內清剿整座山林。真不是人能夠做到的。隻是苦了我們這些刀口舔血的人啊。”
有人沉不住氣了,握拳用力砸向桌子,劇烈的一聲悶響:“那些整天隻知道求仙問道,長生不老的家夥,隻在他們的道觀裏呆著不就好了!閑著沒事來什麼山下!害的大家又得奔波流離。咱們真該衝上山去,一把火燒了那些鳥人的道觀!!!”
“老三!”頭發鐵灰色的人吼道。
寒卿雲忽然感覺周圍的氣氛似乎降了下來,一陣寒冷的氣流淌脊背,不禁打了寒顫。
周圍的人有聽到這七人談話的都停下了自己的話題,轉過頭來有些驚懼的盯著這一行七人。一位年老的,頭發花白的老獵師,站起來,朝他們拱手作揖道:“幾位兄弟,剛剛你們在說的可是這霜雪山城?可否詳細道來。”
為首的人站起來,沉重地歎口氣,道:“實不相瞞,我一行七人從東煌陳府來,本以為到了這霜雪山城能夠依靠這裏,過幾年安頓日子,誰成想,今天早上我們去往霜雪穀山林,打算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幾隻有本事獵殺的妖獸,結果……”他頓了頓:“整座山空空如也,沒有絲毫生氣。我們尋了一天,終於在森林深處,血冥狐的洞口前找到了幾十萬具碎成片的屍體啊。”
周圍的空氣徹底涼了下來。
“那…..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我們明天都要離開這嗎?”不知是誰手足無措的說道。
老獵師緩緩坐下,不再說話。所有人的心都徹徹底底的結了冰,它們默默地啃著沒了滋味的飯菜。他們明白過了今晚,就又得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