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看她。
她在台上唱歌,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她那麼漂亮,有能力完美處理好所有突發狀況,在閃光燈前留下一個又一個經典鏡頭。
有人在看她。
她在化妝間,隻有一盞夜燈在。她起身對著鏡子,不緊不慢的塗著口紅。肉桂奶茶色的唇色讓她既病嬌又脆弱。
有人在看她。
她踩著高跟鞋,走在酒店大堂裏。她的手中拿著麥克風,腕間配著名貴的裝飾品。
有人在看她。
她頂著一頭亂發在出租屋裏吃泡麵,太陽剛剛爬上山頭,牆上時鍾準確指向早上五點。
有人在看她。
她擋上隔簾,脫下衣服,身材絕佳的她俯身撿起戲服。那堆破舊的衣服沾染著宿醉的氣息,那是她落魄的見證。
那雙眼,從齊溪年的裙底看向她的內心,從齊溪年的過去掌控到現在。
終於,她站在房東麵前,站在經理麵前,站在下水道旁,讓過去化為灰燼。
辭職信端正的放在陽光下,死去的電話卡粉碎在泥濘裏,她背著背包,仰起頭打量這座大城市。
她站在酒吧中央的吧台。一個帶著大墨鏡的年輕男人左擁右抱的,他將腿倨傲的搭在茶幾上。美女們瘋狂熱舞著,群芳裏,她是姿色最平庸的那個。
他用鼻孔不屑看她。
但男人沒有對送上門的女人客氣,她成了他無數女友中的一員。
好景沒持續到一周,他破產了。萬千美女裏,他最垂涎的那位沅小姐,把與其他富二代的床照發給他,沅小姐麵對他笑的猖狂,“程真,你算老幾,背著我養魚。天網恢恢,老娘早看你不順眼了。”
群鳥散,有人勸齊溪年離程真遠一點,齊溪年卻孤注一擲,死心塌地的跟著程真。兩人從一無所有、被人唾棄,到如今光芒四射、一身榮譽,所有人說他們熬出頭了。
齊溪年知道,程真發奮圖強的起點是沅明月的背叛。程真是一個不把女人當人的人,他從不考慮她們怎麼想,他隻想著自己爽。
但他給予了齊溪年最大的尊重,人前如此,人後也如此。
正因如此,這個男人在齊溪年眼裏才可怕的很。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雙眼睛從齊溪年的表演凝視到她的日常生活,為了躲他,她斷掉一切聯係,去大城市追尋演員夢。很久很久以後,那雙眼睛從她的生命裏短暫退出,程真二字閃爍在她的腦海裏,她無暇顧及太多。
久而久之,她忘了,其實她一開始就在逃。
無論是他還是他,兩人一樣的位高權重,一樣的富可敵國,同樣的容貌絕佳,同樣的瘋狂執拗。
某年某月某時某分,程真開車送她回家。等待紅綠燈時,程真一臉鄭重,“阿年,嫁給我吧。”
齊溪年坐在副駕駛,手指用力絞緊衣擺,她默不作聲,隻裝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程真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她,見她渾身緊張,也沒有多說什麼。
到達目的地時,程真再次認真,“阿年,我在向你求婚。”
“金山銀山隨你挑。”他說。
齊溪年短促的笑了一下,她想了個蹩腳的理由,“沅明月會來我們的婚禮麼?”
她的眼中毫無嘲諷,隻有坦誠。程真眼中一頓,他皺著眉頭看向前方,手指用力抓著方向盤,他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她是我的痛點,你不應該提起她。”
齊溪年垂下眼,一如既往的乖巧道,“往回開慢點,我走了。”
她將一切反感和不同意壓在眼底,麵上則是滴水不漏的乖順,她在程真詫異的目光裏下了車。
她想,如果有個男人沒有過去隻有未來,眼裏心裏都是她,沒有那麼多膈應人的事,能在誘惑麵前堅定的選擇她,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可惜,人性本就貪婪,這倒也不能怪程真。
她合上房門,門縫逐漸吞噬垂下視線的她。正如另一個角落裏,吞噬垂下視線、身著高中校服的他。
他上高二了。他的個子很高,快及190cm,他的身形極好,皮膚極白,氣質極佳。他的第一誌願是A大,即使他的理科成績絕佳,每次都是全年級第一名,但他的意誌堅定不可更改,就是要進演藝圈。
老師對他想藝考去A大的決定扼腕歎息。
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英俊的麵龐不凡的家世,學習成績又極好,個性沉默孤獨,這個設定放在哪裏都是王炸。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執意要考A大,為什麼執意要進演藝圈。
她被框在電視機裏,笑靨如花的編造道,“我最愛A大,那裏的教學氛圍濃厚,我能學到很多。”
他與她,年紀相隔十餘年,經曆的事情也天差地別。因為一段偶然邂逅,他選擇與她的生活強行接軌。他的第一次心動,第一次難過,第一次憤恨,都潛伏在沒有她的近十年空白生活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