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裴相府邸:“小姐!小姐!”青兒急匆匆的跑入內室,內室裏清一色的小葉紫檀桌椅,花梨木雕花紋衣櫥,衣櫃的門上嵌著琉璃畫,漢白玉楓葉紋羅漢榻鋪著柔軟的墊子,還有晃晃蕩蕩時,發出清脆聲響的纏絲彩色瑪瑙垂簾。
青兒撥開垂簾,撩起青紗,見自家小姐還睡著,吩咐屋裏的幾名丫鬟“你趕緊去打盆水來,你去將昨日夫人送來的那套衣裳取來。”
裴書瑤從被子裏探出頭,隻露出水靈靈的一雙杏眼,迷迷糊糊的被人扶到屏風後穿衣。
一刻鍾後,裴書瑤穿著石青長裙,銀鼠皮小襖,梳著垂鬟分肖髻,頭上綰了金蓮花珠釵,耳朵上也戴上兩顆小指肚大小的圓潤明珠,青兒仔細檢查了一番,認為穿戴得體了才將她往外拉。
青兒無奈歎氣“小姐,您昨日還說在邀月樓為將軍接風洗塵,這個時辰,將軍定然已經到了。”
裴書瑤懶散的依靠在青兒身上“都怪那畫本子太好看了,讓我睡晚了。”
馬車駛入東街,這處茶樓飯店鱗次櫛比,挑擔車的貨郎站滿路邊兒,忽聽有人在叫賣秋梨椰栗糕,她猛的睜開眼,這秋梨椰栗糕隻有冬至這一日才有。
選水分充足的雪梨,去皮後切成小塊,然後放入木碗裏與適量椰汁一起搗碎,接著用細篩子過濾,便可獲得細膩軟滑雪梨椰漿,待凝固最後撒上一些幹桂花作為裝飾。
裴書瑤遂撩開馬車門簾,彎腰自顧跳了下來,乖乖站在人群後麵排隊。
青兒見她跳下馬車,差點連魂兒都嚇沒了“小姐!您先去樓上與將軍用膳,奴婢替你排隊買糕。”
裴書瑤被青兒推搡出隊伍,另外兩名侍衛左右護著她“青兒!記得多買些,讓院裏給那些小丫頭也嚐嚐鮮。”
青兒趕忙應答,讓另一名丫鬟跟緊裴書瑤,她隻覺得自家小姐什麼都好,就是性格過於跳脫了。
裴書瑤正抬腳上馬車時,抬頭望向茶點鋪子,隻見二樓窗邊一名穿著黑狐裘的俊朗男子正瞧著她,那男子與她眼神交錯後並無一絲慌亂,反而朝她抱拳行禮,唇瓣含笑間既顯風流。
裴書瑤朝那人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嘴裏嘟囔道“那人好生奇怪。”
貼身丫鬟順著裴書瑤的視線望去,卻隻瞧見店裏烏泱泱的人。
江千行側身隱匿在門窗後,眯起細長的眼睛,嘴角上揚“穿銀鼠皮襖子的姑娘姓甚名誰?瞧著好不活潑。”
仆人低著頭道“那是裴相家的嫡女裴書瑤,少爺,千萬不可將主意打在這位身上,京城人皆知裴書瑤早早被皇家相中了,日後定然是要嫁入皇家的。”
江千行收起嘴角笑意,他是江南富商之子,初來京城一是為了接管田產鋪子,二是為了姻緣。
雖說秦王繼位後,廢除了商人不可以穿金戴銀,穿綢裹緞的規矩,但商人及其子弟依舊不能參加科舉,不許穿紅色、紫色的衣服。
可憐他三歲啟蒙,苦讀詩書十餘年載,一身抱負無以施展,教書先生每每看他文章策論,都惋惜他生在商賈之家,妄言道他若是能科舉一定能中舉。
因這層身份到了議親的年紀,也隻能從農家女或商人之女,亦或者小官家的庶女中選,他自是瞧不上,所以他親自來京城想選一位合心意的娘子,哪怕是騙,他也要得到。
沒一會兒,裴府的馬車駛出了東街,這處便沒有那些挑擔子的貨郎,都是些倚山或倚湖而建的酒樓茶樓。
馬車在望月樓門口停下,望月樓有三層的鋪麵,雕梁畫棟精致,內裏設有七星灶,銅壺正煮著茶,一股子名貴茶香溢門而出,一瞧就知道不是尋常人能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