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修養身體的時候,我就和他們一起生活在這處幽靜的小院裏。
其實我不太懂為什麼兩個男子也可以結為夫妻。他們就像我的阿爹阿娘一樣,關心對方,愛慕對方。有一次我還看到他們偷偷親嘴。
但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過錯,他們彼此相愛,當然可以結為夫妻。
可是有人不這麼認為。
鎮子上的人們總是指指點點的,說這是為人所不齒的,是要一輩子被戳脊梁骨的。每次說到最後,他們總要“呸”一聲。
桑允和裴詠就好像聽不到一般,他們照常生活,每天都快樂美滿。我覺得桑允總是發神經,然後裴詠就會去“揍”他。每次都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身體養好後,就和他們說想去村子裏看看。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安葬我的父母。
裴詠說他們和我一起去,我一個女孩子自己出去,他們不放心。
可能裴詠的擔心是對的。
鎮子上有人認識我。全村的人都死了,隻有我自己活了下來。我一出現,他們就認出來了我。
“欸,那個是不是文家那小姑娘?”
“哪個?就獨活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她!小白眼狼,爹娘死這麼久了也沒說去祭拜祭拜!”
“就是!還天天和那倆變態男混在一起!一看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欸……說不定村子裏的火還是她放的呢,不然怎麼就她自己活了?”
“依我看這村子的人都不是啥好人吧,平日裏也不和其他村子裏的人們來往,這不就出事了……”
“一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被殺了,就一晚上,小孩子都沒放過……太嚇人了!”
我的拳頭慢慢攥緊了,想去讓他們閉嘴,但是裴詠先握住了我的手。
“你是管不住那些人的嘴的,你讓一個人閉嘴了,還會有其他人說。我們把耳朵閉上,不聽就聽不到了。”
裴詠低聲對我說著,然後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桑允也同樣握住了我垂在身側的手,這讓我有了一絲力氣。
我不再理會那些人的言語,徑直向我們村子走去。
以往熱熱鬧鬧的村子,如今破敗不堪,四下寂靜無聲。地上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如今已經發黑發臭,一把大火燒沒了好多房子,隻剩下了斷壁殘骸。
裴詠捂住了我的眼睛。
“別看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想他是在心疼我吧。
桑允沒有說話,他沉默地四處看去。
一把大火幾乎燒沒了村子裏人們所有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好不容易尋到幾具屍首,都被官府丟到了亂葬崗。
於是他們又帶我去了城外的亂葬崗。
我翻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這裏的屍體太多了,不隻有我們村子的,還有四麵八方所有死了人的都丟在了這兒。
有的缺胳膊,有的缺腦袋,我似乎感覺不到懼意,從天亮到天黑,一直執著地尋找著。
桑允站在我身邊,勸我放棄。
裴詠說:“立個衣冠塚吧。”
我沒走。
從那時之後,我便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了。
桑允總是打趣我,說我就像是他們的女兒一樣。裴詠也是附和說,如果能有我這麼又乖又可愛的女兒,他會高興一輩子的。
桑允就又說:“阿詠,你會生小孩兒嗎?”
然後挨打。
我們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不管鎮上的人如何在背地裏說我們的不是,我們依舊過得幸福又快樂。
直到無意間,我知道了桑允為什麼那天會遇到我。
“我沒記錯的話,桑允是浮圖山上的人吧,趙疏的大弟子。”容景剛一開始便覺得這名字耳熟,這時候才想起來這麼個人。
桑允是叛出浮圖山的,隻是容景不知道他和浮圖山之間,到底出了什麼矛盾。
“是。”文茵阿婆渾濁的眼神閃了閃,她看了容景一眼,“我那時才知道,他一早就算出了那場悲劇。”
文茵落寞道,仿佛想起了什麼不願意想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