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土地廟個個村子都有,都不是很大,一米多高,好點的用磚砌的,就是一個縮小版的房子;次點的立幾塊大石頭,再找塊平整的石板往上麵一蓋就行。這個廟的好賴跟村子曆史的長短有關係。比如當時康熙爺入圍時就有的村子,怎麼著也得弄個青磚的。後來闖關東的時候,逃荒過來的人們紮在一起形成的村子,他們倒也想這弄的齊整點,可是也得有那個閑錢不是。
說起韓家窩鋪這個土地廟,也是當地的一個稀奇事。
韓家窩鋪的土地廟在村南頭兒,蓋的挺講究的,青磚砌的,還用白灰勾著縫兒,上麵還瓦著瓦,一看就知道年頭不短了。廟東邊十來米遠的地方栽著一棵榆樹,盤子口粗細。這顆樹是後來栽的,原來的那棵比這棵要奘的多的多,得四五個人才能樓過來。稀奇的也就是原來那棵樹。
原來的那棵樹離地麵一米多高的地方有個小窟窿,平時潮乎乎的,有時從裏邊能流出水兒來。一到流水兒的時候,當天準保得下雨,靈驗著呢。流出的水還能治紅眼病,誰要是得了紅眼病後,抹上點兒,出不了半天就好。
特殊時期的時候,掃除一切牛鬼蛇神,打倒封建殘餘。縣城的一幫紅衛兵小將也不知道從那聽說韓家窩鋪這還有個廟呢。這不行啊!這個是封建殘餘的典型象征,必須的拆。這幫家夥一合計,在一天上午鬧哄哄的去了韓家窩鋪要拆廟。
再說韓家窩鋪的村裏人,更會來事兒。為啥這麼說呢?原來剛一開始鬧革命的時候,村子裏就知道信兒了。幾個老頭找當時的村長韓貴一商量,說這個廟老祖宗在的時候就有,說啥也不能給拆嘍。商量了商量去,最後想了個辦法,用棒子秸把廟裏三層外三層的給圍了起來,看著就是一個棒子秸垛,還專門的抽出人來看著別著火了。韓貴當時還琢磨,這麼幹的村長,我估計是頭一個。
從縣城到韓家窩鋪有20多裏地,說遠也不遠,要是路平整點再騎車子走倒也沒啥。可這20多裏全是坑坑窪窪山路,一會上坡一會下梁的。這幫紅衛兵小將等到了韓家窩鋪的時候,各個的揉屁股,腳底板子也酸疼。早晨吃的那點玩意不定顛簸到那去了呢,又累又餓的。
韓貴看來了一幫紅衛兵,趕緊的迎到村口,二話不說全給領夥房去,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頓。酒桌上紅衛兵的頭問韓貴小廟的事,韓貴就著酒勁賭咒發誓的說,那封建殘餘的東西,那能等你們來了才行動呢,我們自己早就拆完了,磚都砸碎了。喝的臉紅脖子粗紅衛兵半信半疑跟著韓貴到了村南頭一看,好家夥,就看見一個棒子秸垛,得有兩人來高。韓貴說,這是給村裏的牛準備的過冬的草料,還說就這些沒準還不夠吃呢。接著又大倒苦水,當村長這麼不容易吧,那麼為難的,東拉西扯的把紅衛兵小將們煩的不行,扭頭走了。
當時是轉身走了,可這幫家夥也沒回縣城,喝的各個扶牆走都費勁呢,也回不了縣城。韓貴也沒讓這幫人走,都喝的醉媽似得,萬一出點啥事,自己肯定的跟著吃瓜落兒。就這樣把這幫人安排到村子裏各家了。
轉回頭第二天,這幫家夥吃完早上飯,一尋思,不對勁啊!這大張旗鼓的來了,到頭來弄了個啥啊?回去跟司令部也沒法彙報啊?不行還的深挖挖。找來找去的,最後把主意打到那顆樹上了。
一看就知道這顆樹有年頭,再著聽說還有這麼神奇的事,甭問肯定是敵人耍的什麼花招,來蠱惑、拉攏我廣大農民兄弟的,這必須要鏟除。
目標有了,下麵就是要怎麼實施了。跟村裏人借鋸、借斧子。村裏人一聽說要砍樹,倍兒幹脆,就倆字“沒有”。這幫家夥一看,還有這思想落後的,不行,這得找村長去,結果這會再找韓貴,連影兒都摸不著了。回縣城去拿家夥事,也不行,這路太難走了。誰也不願意再折騰一回。
要說辦法是人想的,這話一點不假。最後他們這幫家夥拿著火鑹,燒的通紅通紅的從那樹洞往裏紮。不知道從那又找的白灰,也往裏麵塞。足足折騰到下午四點多,這夥子人才敲著得勝鼓,唱著得勝歌回縣城了。
沒多久,那棵樹就死了,村裏人也都心疼,罵這幫孩子敗類啥的。可是罵也不能讓這樹再活過來啊,那就廢物利用吧。把樹鋸倒了,打個二馬車。結果馬車打好了,好好的馬套上就驚,不是尥蹶子就是跑起來不停,村裏的馬挨個都試了個遍,也沒有聽話的。後來幹脆扔到大隊院裏,沒人敢用了,時間長了,自己漚爛了。
紅衛兵弄樹過去也就半個多月,那幫人又回來了,所差的這次回來跟順毛驢似的,各個都乖著呢,跟著來的還有好些個大人,看意思是這幫小將的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