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三梁子的路上,江流一句話都沒說。豆根看出他心裏有點不痛快,想開導幾句,又不知道咋說,隻好悶聲在後麵跟著。走了兩個多小時,倆人都有點累了,尤其江流還背個大包袱。找個路邊蔭涼地方歇著的時候,江流才問豆根咋跟張皇上學起拳來了。
原來江流走後沒多長時間,張皇上又來三梁子唱戲,看見豆根之後,爺倆越說越對脾氣,最後張皇上問豆根想學點啥不?豆根呢,從小就喜歡拳腳功夫。就這樣,張皇上教給了豆根一套拳。
男孩子都喜歡拳腳功夫,要是擱平時,江流肯定高興的讓豆根露兩手讓自己開開眼,可是今天心裏有事,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來。任由豆根說的吐沫星子滿天飛,還是那副蔫頭耷拉腦的德行,最後弄得豆根也不說話了,倆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幹坐著。
過來一會,豆根想起個事情來,拿胳膊肘子捅了捅江流說:“哎,留子,你發現個事兒沒有?”
“啥事啊?”江流半死不活得說。
“那啥,你發現沒有啊,就昨天在韓家窩鋪,你師傅為啥走得那麼急啊?連口晌午飯都沒吃。”
要是換做平常的時候,江流早注意這個事兒了。可是從昨天聽師傅一說讓自己出徒,江流這心裏就來回翻騰這三年的事,心思也沒在這上,現在聽豆根一說,才想到這個問題,前後想想,也覺得昨天師傅實在是反常。
“就是啊,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昨天我師傅是不對勁,要不現在咱們回去問問去?”
“你拉倒吧,都走出這麼老遠了,以後見麵了再說吧。”
豆根才不想再回去呢,家裏就老娘自己,還有頭騾子,都恨不得自己長倆翅膀現在就飛回家。這會兒聽江流說再返回去,那能幹麼。也不歇著了,站起來背上大包袱,不由分說拽上江流就往家走。
中午的吃晌午飯的時候,哥倆回到了三梁子。一進村子,迎麵正碰上村裏的劉才媳婦。離著還有老遠呢,劉才媳婦就嚷嚷起來了。
“吆,這不是老江家的留子麼?這是咋了啊?逃荒回來了?好幾年沒見著了吧,這個頭咋就沒長啊?”
劉才媳婦,村子裏有名的老婆舌頭,啥事不能讓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出不了半天全營子都能知道。江流是死活看不上這娘們,怎麼看怎麼別扭,胖的跟個大冬瓜似的,還天天的擦著口紅抹著粉兒,把自己弄得跟剛從麵缸裏鑽出來一樣。
江流第一次挨揍,就是因為把她家的鐵柱給打哭了。她跑到江流家裏這頓鬧,說老江不會管兒子什麼的,數叨個不停。最後給老江煩的實在沒招了,拽過江流揍了一頓。劉才媳婦看著江流挨揍完事了,才扭搭著大胖屁股回家。
江流讓學校開除後,也是她在村裏吵吵的最歡。見人就說,我早就說過吧,怎麼樣,這孩子就不是上學的料。因為這個,留子娘還跟她吵過幾回。後來江流一走就是三年,弄得村裏都快忘了還有江流這麼個禍害了。沒想到今天剛回來,就碰上她了。
跟著韓瞎子的這三年,可以說是改變江流的三年。無論性情,還是心智上都成熟沉穩的很多。要說沒咋變化的,也有,個頭是真沒長啥。江流的變化,也就隻有從小一起玩大的豆根能感覺出來。劉才媳婦自然是看不出來,這時候一看江流個頭還是那麼高,走了一路身上又都是土,旁邊豆根還背個大包袱,整跟逃荒的一樣一樣的。看見這個樣,嘴又上來這個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