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姑姑從鎮上的紙紮鋪買回了白紙,瞎子用袁天罡稱骨法稱出了小兵的骨重,用小刀刮下我們的眉心血,交融以後點在紙人的眉心上,然後念咒做法,以假亂真。
放進棺材以後,姑姑從鄉裏請來了四個專門替人做白事的抬棺人,請他們將我抬到事先瞎子看好的風水寶地上。
四個抬棺人裏,有一個叫村叔。村叔,就是告訴我生世的抬棺人,也是四個抬棺人裏唯一活下來的一個。
那天晚上,抬棺人收了我姑姑定金,喝過烈酒壯陽後,便抬著棺材從村裏出發,前去瞎子先生定好的風水寶地了。
瞎子先生選的風水寶地很奇特,在崗子墳過三裏外的禿地裏。而崗子墳又是前往那風水地的必經之路
但這崗子墳,也是村裏人最不願意去的地方,那裏埋了大大小小無數的亂墳,加上幾次台風暴雨,早已將很多墳土衝開,連埋葬地下的屍骨都給露了出來。
到了夜晚時,人們從遠處看,經常能看到空氣中飄忽著的團團鬼火,異常滲人。
四個抬棺人也很忌諱這樣邪門的地方,但……也僅僅是忌諱而已。畢竟都是在白事行當裏打滾了幾十年的人,邪風邪浪都見過不少,本事弱不了哪兒去。
比起要經過這條路,村叔更耿耿於懷的是瞎子先生選的這個時辰。
瞎子先生的時辰是亥時(夜晚十一點)走棺,還叮囑在亥時末子時頭(在11點過後一點前),人必須要下葬。
村叔雖然不是風水陰陽行當的人,但也知道“落葬動土,不走亥子”這個規矩。不走亥子,不是說亥時子時不能選,而是不可以選在這兩個時辰中間。
亥時是一天十二個時辰的結束,子時則是一天新的開始。亥屬陰,子屬陽。而亥時末子時始,這時辰便就在陰陽中間了。
算命的最怕的也是遇見這種陰陽命,算命的有個規矩,比方說,如果是1號夜晚十二點50分後出生的命格,就要按照第二天2號來算。這時的日子幹支時辰和當天完全不同,可是在50分之前,又必須以一號當天算。很多人雖然記得時間,但卻很難準確到分鍾。所以不小心一算,就容易算錯命格。
同樣,風水陰陽,給人擇日也忌諱這個時辰點。風水靈地也有陰陽之分,要以時辰互相配合。但這個時辰點陰不陰,陽不陽,生不生,死不死,很容易令吉地變成凶葬,所以,陰陽先生普遍都不會以這種方式下葬。
村叔抬著棺走到半路,越想越覺得納悶,就開口對他旁邊的堂弟偉說:“阿偉,我怎覺得這茬送棺邪乎邪乎的,時辰選在陰陽點,風水地又要經過崗子墳,我記得崗子墳方圓十裏內,除了鬼地還是鬼地,連草都沒一根,哪來的好風水靈地?。”
堂弟偉當時應道:“估摸陳家又是被風水先生忽悠了,咱哥倆別管這事,拿到錢就好。”
村叔當時想想也對,是不應該說太多,以免惹來閑話。想著,村叔看了看前麵一點兒生氣都尋不著的崗子墳,按捺下心裏不安,對堂弟招手說:“阿偉,我們撒紙錢在前麵給弟兄們開路,別怠慢了崗子嶺的“君子。”
說完,村叔和堂弟偉重新抬起了棺材。再上路時已是衣襟半開,一邊走,堂弟偉與村叔一邊往天上撒著溪錢,喊起了過路行話。
“天無忌,人無忌,百無禁忌,陰陽無忌。過路都是腳先生,肩上壓著萬斤棺,風來日曬雨又淋,家有幼小上有堂,世道艱難,各位君子體諒體諒,海涵海涵嘞。”
村叔一邊撒著紙錢,慢慢走上了崗子墳,兩旁種著枝葉繁茂的槐樹,夜風一吹,槐樹的枝幹簌簌抖動,嗚咽嗚咽的叫著,四人走在路上,聽著這些聲音,仿佛就像聽到了一個無助的孩子在無人的曠野裏哭泣。
走上崗子墳的時候,村叔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天空上皎潔的明月塗上了一層紅紅而又蒙蒙的血色,望得村叔的心神有些迷離,整個人由此而恍惚,連腳上踢到了一副骷髏頭也沒有在意。
“哎呀”村叔被骷髏頭絆倒在地,吃痛之下,整個人也忽然清醒了,清醒以後,村叔整個人的背脊骨冒起了冷汗。
抬棺挖墳,最忌分神,所以抬棺人抬棺時通常都會打醒十二分精神,再困再累,都必須確保在抬棺的時候要有十足的精神,要不然就在抬棺前先喝幾口帶著壯陽藥的藥酒,確保抬棺的過程中精神抖擻。如果一不小心分神,就肯定是被陰性的東西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