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我是被鬼蜘蛛這個孩子悶醒的。
“…怎麼了？”我下意識捂住眼睛，一邊後退到牆邊。
這個孩子，下手沒有輕重，被他捂住口鼻悶的眼前發黑。
他長得清秀，如果不是那雙凶狠宛如惡犬的眼神，看起來也是漂亮的孩子。
“為什麼我要帶你一起走？”他在收拾他的戰利品。聲音清脆，還有著未變聲的陰柔。
那華美的和服…
我摸著鼻子，被堵的接不上話。
“一定會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蹲在他麵前，幹淨利落的拿過衣服疊放整齊。
“喏，帶上我吧。”我將手中的衣服遞給他，誠懇的祈求他帶我去附近的城鎮。
他有一頭黑色的長發，半披散著襯得臉頰白皙。
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我半晌，終於答應了下來。
我內心長舒口氣。
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這個世界…妖怪，人類，巫女，僧彌。
“喂！”語氣不善，鬼蜘蛛看著明顯在走神的小女孩，惡意滿滿的恐嚇著附近有吃人的妖怪。
“……”我見過的妖怪比你吃的飯還多。
我乖巧的微笑，眨眼道：“我會乖乖聽話的，鬼蜘蛛大人。”
不知道是太陽溫暖，亦或是少年別樣的羞赧，他冷哼一聲徑直往前快走著。
烏黑的長發掩蓋不住紅透的耳尖。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腳底已經開始磨破了皮。
沒有鞋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舊的麻布——鬼蜘蛛從附近亂葬崗裏偷來的。
“什麼是偷？”黑色的眼珠目不斜視，催促我快點換下細膩柔軟的裏衣。語氣自然，帶著貪婪，“小爺搶到了就是我的。”
“鬼蜘蛛大人，走不動了。”我抹去額頭沁滿的汗珠，臉色紅潤。腳底板再走就要見血了，這裏的醫療水平讓人害怕，一不小心感染也會完蛋。
小小的少年不知道哪來的戾氣，又開始恐嚇我。
“……”
終於在天黑前走到了城市，說是城市看起來和鄉鎮沒有什麼區別。
終於見到其他活人了。
“真弱，在這裏等著。”鬼蜘蛛背著包裹，裏麵裝著要典賣的衣服。
他將我丟在醫館門口，便不見人影。
我坐在門口，懂事的沒有擋住別人的路，不然很快就會被藥店老板轟走。
“這孩子…”我撐著臉頰吐槽，眼睛打量著過往形形色色的路人。
被丟下很正常，我這麼想著。
隻是我被那個妖怪精養著，又當了兩年的某城公主，已經變成廢物了。
“不然還是去找殺生丸吧？”不用看我也知道，我的臉一定糾結的皺成一團，隻能無奈歎氣。
“你在嘟囔著什麼？”
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我驚訝的抬頭望去。
他看起來髒兮兮的，隻有臉上勉強整潔。
他抿唇，討價還價的買了藥膏，轉身坐在門口，惡狠狠的攥著我的腳脖貼上腳底。
“嘶…”我疼的抽氣，眼淚汪汪。
不知道為什麼……
我看著這個低著頭沉默著的孩子，突然覺得他沒有那麼壞，畢竟隻是個孩子。
“又在想什麼？”他冷不丁抬眼，侵略性的眼神看著我，語氣不善。
我立馬微笑，“我在想，鬼蜘蛛大人這麼好，我一輩子都會銘記於心。”
他似乎很喜歡被敬稱大人。
很受用的樣子。
像是被順毛的流浪貓。
這個想法讓我忍不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