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1 / 2)

老虎在學校裏什麼也做不了,校長說他是革命老幹部,有機會的時候可以給學生講講革命傳統課。沒有人安排機會他就講不了,他自嘲“俺就是吃空餉的”,樂得個清閑。不但每天開始不錯點地去東關清真寺裏做禮拜,生就的秉性也癢癢地露出來了,開始暗暗地琢磨他的詩歌。

剛剛開放的清真寺裏,有了上年紀的穆斯林們三三兩兩地來上拜,跟昔日秩序整肅的寺院一比,現如今的教門就像一個快要窒息的軀幹,在一息清新的氣息中正緩緩地透出氣兒來。十多年了,期間沒有晃動著潔白的禮拜帽,沒有虔誠的禮拜者,沒有肅穆悠揚的誦經聲,這讓老虎的感慨頗多,教門啊,您曾像一盞燈被罩上了,讓人看不到了向往中的光明,這盞燈還能亮在人心裏嗎?老虎覺得一盞能夠自由燃放光明的燈,終究是不會滅掉的!就如他現在每每走近清真寺的時候地大口呼吸,好像他的呼吸就是教門地呼吸;他想象著能有眾多的信士都在這樣地呼吸,這樣地呼吸能把教門喚醒,使教門在沉鬱了十多年的死寂中,抖擻一下,又充滿了強大的活力。

他說:“阿訇,您要講經啊,讓穆斯林順從主而清爽地生活!”

阿訇也是憂心忡忡自問:“清真寺大門又開了,可多斯蒂的心還能回到清真寺嗎?能成為一個完善的穆斯林嗎?”

他開始心事重重地在東關的街道上行走,看到忙碌的人和懶散的人交雜著,亂紛紛的。他對那些見到的年輕回民說:“你們不戴禮拜帽,不進寺,你們再對別人說你們是回民,你們不慚愧嗎?”

他挨著門頭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進,看到生活在日常瑣碎中艱難而麻木的回民們,他說:“戴上你們的禮拜帽,去寺裏禮拜吧,你們是穆斯林呀!”

清真寺的門口也是他昂昂然的場所,他梗著脖子,站在清真寺的門口,對那些路過的回民們說:“走近主吧,順從主吧,穆斯林的意思就是順從,順從主、順從政府給咱們的日子吧!”

有一天,老虎興衝衝地從東關清真寺裏回來,臉上帶著遮掩不住的興奮。他告訴素素,政府開口子了,給寺裏的阿訇行方便,允許去麥加朝聖了,他想跟阿訇一道去朝覲。

素素不明白:“什麼是朝覲啊,弄得你火燒火燎的?”

老虎繪聲繪色地著說:“朝覲就是到西方一個叫麥加的聖地去朝拜,那裏有安拉乎的‘天房’。穆斯林有五大功修,俗稱為念功、禮功、齋功、課功、朝功,再說得明白點兒,就是念清真言、禮拜、齋戒、天課、朝覲,這最後的朝覲就是朝功,朝覲是一個穆斯林的天命,哪怕是隻去一次,主命的功課就算完成了。”

素素皺著眉頭說:“一家人這才團圓幾天,你就又想出去,咱不能不去嗎?”

老虎攤著手說:“咱教門裏有規矩,‘路塞、乏用、無親鄰、廢疾,可不去朝覲’,就是說,沒有成年的孩子、沒有近親陪伴的婦女、身體有病疾的、家裏欠債的或者路途不通,可以不去朝覲,我能占到哪一條?”那意思是自己必須去。

素素很茫然地說:“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多的想法,就不能安生兩天嘛,那得需要多少錢呀!”

老虎說:“不為錢我也得跟你商量呀。”他還得撓著頭耐著性子跟素素解釋。”

老虎從自己收藏著的書和雜誌上翻找來介紹朝覲的文章,戴著老花鏡一個字一個字地給素素念。素素在家裏忙著家務,他就跟在素素屁股後麵邊走邊念。素素停下了,他就站著念。素素擰著眉頭說:“你還讓人消停一會不讓?”老虎蹭了一鼻子灰,就知道這樣的辦法行不通,換種辦法吧!他的長項是背誦,從小就開始背誦經文,可想這種辦法對他來說是多麼的習以為常。他開始坐在屋子裏背誦朝覲的文章,背誦的時候,還按照文章中對朝覲儀式的逐項描述,揣摩著在房間裏模仿起來。譬如文中寫到“首先的一項禮儀,就是進入禁寺巡禮克爾白,要求朝覲者環繞克爾白遊轉。遊轉從黑色角開始,逆時針方向進行,共7周,至黑色角停止。”老虎把在房間裏寫出黑色角,每背誦至此,就真要那麼認真地轉上七圈,當然是在房間裏轉,有個意思而已。背誦到“奔走於禁寺內的賽法和麥爾維兩丘之間。奔走從賽法開始,來回七次,至麥爾維中止”,他就認真地從房間的這個角奔到對角,來回七次,一次不少。

開始素素對他的怪異行為隻是皺著眉,說“你是五十多了,還是五歲多了,咋看都像是返老還童呢!”

一天接著一天這樣下去,素素就又受不了了。素素說“馬老虎,你能不當老虎當隻羊不能,你這是要嚇死人呀!”

老虎一聽素素抱怨,就停下來安分一會,但隻一會,不由自主地就又開始了。

素素實在無奈了,跺著腳說:“馬老虎,你是要錢還是要命啊?要錢給錢,給我留條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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