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真雖然看不清楚這兩個人的麵目,但是,他隱隱地覺得有點不對路兒。弄不好,這兩個人會與自己有關係?他不得不這麼想,因為,在過去,凡是來少林寺的好漢們,來也是大白天來的,可以說,幾乎沒有在夜間裏來的。就是有,也是非常非常地少,而且就是來,也沒有如此放肆的——那麼,這會兒能是誰會在這夜間裏夜訪少林?還弄出這麼大的聲響來呢?
因為這裏是清靜的佛地,又是禪林古刹,來訪者大都是虔心求佛的。所以,殷真才會想到這些了。
覺得不對頭時,他急急地下了山坡,直奔寺廟走去。兩匹馬在山門外停下,還沒有立穩哪,兩個大漢就從馬上跳了下來,便躍上台階,推開虛掩著的門……
這時兩個值更的和尚手持齊眉棍,阻住這兩個大漢。其中一個指著他倆大聲地問道:“站住,你們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哪,不是雜貨店兒,這說完就搖搖擺擺地朝偏殿裏走去。
一會兒,小和尚又走了出來,非常禮貌地對男子說道:“嘿,你的命好,長老請你進去哪。”
殿內由於長久不見陽光了,顯得非常地陰森可怕。正中佛像裏站在蓮花台上的,是手拿玉淨瓶的觀音菩薩像。她正慈祥地、笑迷迷地看著進來的人們。在供桌右側的薄團上,坐磁卡一個長著白眉毛的老和尚。老和尚正閉目養神,聽一動靜後,就徐徐地睜開眼睛,在已經掌了燈的燈光下,仔細地瞧著這位遠方來的男子,這位不速之客。良久良久,長老指著旁邊的一張椅子,對男子說道:“施主,請坐,請坐!”
他,這位男子毫不客氣地大步走到木椅旁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男子一邊捶著已經發木的大腿,一邊盯著自己麵前的老者。
“施主,光臨寒寺,想必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老和尚的雙眼似乎微閉著說道。
男子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我想到貴寺出家修行,不知長老意下如何?”說罷此話,他朝老者拱了拱了手。
“好”
廣濟和尚點點頭,同時手拈著頦下的白須說道:“好,不過,施主同本寺向來沒有什麼瓜葛,冒然而來,是否太那……”
和尚沒有把話說完。他想看看來人的反映。
男子突然明白了長老的意思,於是便在身上忙搜索起來。他摸到了馬褂裏的幾塊散碎的銀兩,心裏頭忖度了一下,不過才十幾兩,實在是太少了點啊。要是獻給長老,我佛一定會說心不靈,這豈不誤了大事?男子忙於慌亂之中,摸到腰上的一個硬塊兒,不由得大喜。解下腰間的東西,雙手奉獻於長老道:“在下匆匆地來,未曾帶了人事。這是我祖上留下的一件腰間佩懸的飾物,價值連城,還望長老收下它。”
廣濟和尚看見那塊玉,眼皮竟一陣亂跳,心中怦然地一動。不要以為和尚是為了錢財而動了心思,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和尚仔細地看了看那塊玉,這是一塊晶瑩潔白如雪的玉石,雕成龍鳳呈祥。上麵還鑲有縷縷的金絲,非常珍貴的物件啊。老者哪有不知道的理由。這是一件希世的寶物,和尚深藏在眉毛下的眼睛,發射出少有的光彩來,於是,他的心中便有了底了。老者臉上那鬆弛的肌肉,不由得一陣亂顫,竟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廣濟和尚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來人,說道:“施主是什麼地方的,叫什麼名字?”
“在下姓殷名真,乃直隸人士。”
男子並沒有發現和尚那臉上的表情變化,把那塊玉放在小和尚手中的一個托盤上:“此塊玉,請長老笑納。”(也許行賄,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廣劉和尚故作沉吟,拈著胡子尖說道:“據老朽觀看,足下不是皇家胄,也定是仕族富家的公子,不知公子為何想要脫離凡俗,剃度修行啊?”
“這,”殷真一時答不上來,猶豫了好一陣子才說:“長老真是慧眼,在下因看破紅塵,不想在凡夫俗子中爾虞我詐,你爭我搶,因此想在深山古刹中隱名埋姓,以懺悔前生的罪孽。”
“嗯,好,好。”廣濟和尚連連戰法頭。“有道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哪。”
老者從薄團上站了起來,手撚著佛珠來到殷真的麵前,說道:“老朽咋晚忽得一夢,夢見寺中突然升起一輪紅日,光芒四射,籠罩嵩山。今晨老朽又算了一卦,知道定是有貴人來鄙寺,莫非應在施主身上?”
和尚又死盯住來人的臉,想從這臉上看出什麼來。殷真不由得一震,但又極快地平靜下來:“長老此話在下實在承受不了,我雖名門出身,但因命蹇時乖,點兒背極了,已敗落成一價寒士了,何談什麼貴人,長老取笑了。”
廣濟和尚來到院落裏,觀瞧著院內的一株古鬆,說道:“既然如此,鄙寺現在不收剃度和尚,恐難留下施主了!”
“長老,在下是不遠千裏來到少林寺的呀,虔心拜佛,若是不收留,恐怕違反佛的宗旨吧?”
男子聽了廣濟的話,大為反感,赫然立起身子,向和尚走近一步,眼睛裏是陰光閃閃。廣濟和尚轉過身來,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微微一笑地說道:“竟然如此,那好吧,我留下施主了,不過,得需帶發修行,不知意下如何啊?”
“多謝了,長老。”
殷真低著頭合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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