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賢歎息一聲:“少夫人有所不知。尹家青瓷窯的第一代主人,就是二少爺的祖父輩,曾經燒製出一隻大件瓷器,就是如今擺在尹家正堂的那隻大花瓶。沒想到,祖師爺樂極生悲,大笑幾聲後,居然吐出大口鮮血,倒地時,已沒了氣息。祖師爺去得突然,當初燒製大瓷器時,又進行得極為機密,因此,既沒有來得及留下燒製秘方,也無旁人知曉其中內情。那件大花瓶,竟成了絕筆。
不過啊,青瓷窯的人都知道,多年來,尹老爺心中始終憋著一口氣,誓要再如當年的祖師爺一般,燒製出大件瓷器來。可是,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緣份未到,老爺嚐試了無數次,始終不能成。
三個月後,就是古鎮一年一度的瓷器行會會長選舉。據說,皮家白瓷窯今年特意從京城請來了上釉師傅,那位上釉師傅在官窯上釉多年,技藝非凡,經過他手的白瓷釉光能達到亮如白晝的程度。前幾日,老爺召集青瓷窯的幾位當家和師傅一起商議,如何迎戰此次選舉。商議來商議去,老爺力主再次嚐試燒製大瓷器。其實咱們都瞧得出,大瓷器一直是老爺的未了心願,所以,相賢這次也是對大瓷器能夠重現尹家青瓷窯信心滿滿的。”
聽完相賢的講述,晴天不禁動容,尹劍起某些時候是不近人情了些,可是他對瓷器的執著和追求,真的是沒話說。依相賢所說,尹劍起接手青瓷窯時,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少年,幾十年來,他可以說,把整個青春和年華,都獻給了青瓷窯。當尹子陌指責他冷落了尹程氏時,可曾想過,這幾十年來,他又是怎麼渡過一個個孤獨和冷清的夜晚的?
想到這,晴天的雙眼瞟向一旁的尹子陌。他緊抿下唇,麵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青瓷,不知在想什麼。
她昨晚得到15點生命值後,相當興奮。想來,應該是他對她態度的改變,才導致她生命值的增加。金手指說,要改變毒舌、冷漠、逃避責任的尹子陌。昨晚,尹子陌兩次關注到她,一次,如相賢所說,讓她多睡一會兒,一次,覺察到她對相賢樣貌的注意。冷漠的人,一般不會體恤他人的情緒和心思,尹子陌能關注她,說明他已經有被她改變的跡象。
隻是,興奮之餘,也有疑惑。第一個疑惑是,晴天明明是圍繞著“毒舌”打主意,怎麼歪打正著地,打中“冷漠”這一點?第二個疑惑是,為何增加15點?既然是兩次,為何不是一個整數,10或者20之類的?不過晴天不打算在此多費腦子,隻要生命值增加了,就說明係統對她的言行表示認可,也就是說,她前一個月的努力,大方向是對的,所以,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繼續對尹子陌“言傳身教”。
思及此,她扯了尹子陌的衣袖,眼神堅定地說道:“相公,晴天真的不知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是祖輩積來了善緣,才能嫁入尹家。公公和婆婆,一個重業,一個立家。子槐大哥和氣,子桃妹妹坦蕩,相公更是難得的忠孝兩全。方才,聽相賢所言,更是深感尹家青瓷窯能有今日,是尹家幾代人努力的結果。所以,晴天覺得,三個月後的瓷器行會會長選舉一事,尹家一定會再拔頭籌的。”
尹子陌平靜地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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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瓷窯之行,一天半就能結束的,尹子陌卻一直在這裏待到第五日清晨,才返程回尹家。晴天猜測,他是怕回到尹家碰見尹劍起和尹子槐時再起衝突,惹來尹程氏的不悅,才故意避開二人行程,在瓷窯多逗留幾日。
這幾日來,她倒過得舒坦。白日裏,相賢陪著她和尹子陌,把瓷窯的邊邊角角都轉了一遍。她才知道,造瓷的分工細著呢,之前參觀過的練泥、彩繪和燒製隻是其中三道比較大的工序而已,還有鍍匣、修模、洗料、拉坯、印坯、旋坯、畫坯、蕩釉、滿窯等等等等。瓷窯大大小小的各種工房就有幾十間,做工的工人更是高達百人。這樣的規模,對於人口隻有萬人的古鎮來說,絕對算是不小。晚上呢,幾人就繼續去樂若安的庭院裏吃麻辣火鍋,就著月色,喝著小酒,聊著小天,美不勝收。所以,當晴天坐在尹家的馬車裏,看著一直揮手的相賢和樂若安,還有漸漸遠去的牌樓,心中一陣不舍。
回去的路程,和來時的路程明明是一樣的,可是晴天卻覺得返程似乎近了許多,不一會兒,就出了東陽區,來到正陽區。
正陽區一派繁榮的景象,人流密集,商販雲集。
晴天撩起簾幔看了一會兒,放下簾幔後,發現尹子陌也在望向窗外。
“相公。”晴天輕聲喚他。
尹子陌“嗯”了一聲,放下簾幔,轉頭看她。
“相公,“青天匾”是怎麼回事?”晴天一方麵是剛才看到衙門的巡城隊穿梭於集市之中,有感而問,另一方麵麼,純粹沒話找話。不說話,怎麼能找著機會“言傳身教”?難不成說人家撩起簾幔的樣子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