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晴天走向牢房深處時,尹子陌一個閃身,由衙役帶著,通過另一條通道,站在與沈春娘的牢房有一牆之隔的地方。
他當然是打點過衙役的,不過,打點時,是這麼說的:“拙荊以前摔傷過頭,腦子不太靈光。這次雖然經不住她苦苦哀求,帶她來見女魔頭一麵,但是唯恐她一時糊塗,中了女魔頭的道兒,犯下差錯。因此,為保萬全,還是要暗中監視才安心。”
衙役聞之,並不多想,隻伸出兩隻手來。尹家的人,難得有求上門,這個敲竹杠的機會,不好好把握,怎麼行?
尹子陌有備而來,自然不會讓衙役失望。於是,他這會兒瀟灑地倚著青磚牆,將晴天的動靜聽了個清清楚楚。
作為一個玩家,晴天心裏想什麼,尹子陌很清楚。所以,他才靈機一動,想出“坐享其成”這一招兒。隻要在這個蠢女人的試探下,沈春娘露出破綻,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想個法子,於月圓之夜先禁錮晴天,再趕去望月樓淘汰沈春娘,順便得到沈春娘的幸運值——功夫。
不過,事情總是出人意料,沈春娘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常姑反倒冒出來一句“幽默”!誰不知道,幽默一詞,是個舶來品,古人不可能會說這個詞!會說這個詞,而且,又能運用得當的,隻能是現代玩家!所以,常姑才是——玩家?!
可是,常姑的幸運值是什麼?
尹子陌雙眉緊鎖,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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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娘是真的餓了,很快將晴天帶來的漢包、薯根兒和披餅吃個精光。
這時,衙役不耐煩的催促聲遠遠傳來。
沈春娘心滿意足地站起,衝晴天欠了欠身,道:“百姓都喚我做女魔頭,隻有晴天你,相信我,真心待我,願意叫我一聲春娘,今日還特意來送我一程,如此情義,春娘沒齒難忘。”
晴天的臉紅了,一直紅到脖子。剛才是誰,虛情假意地試探沈春娘?
“春、春娘,其實我——”
沈春娘打斷她,豁然一笑:“不用多說,春娘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晴天,春娘曾在西嶺山下住了兩月,無聊時,在山腳第五棵鬆樹下埋了一張內功心法,這份心法雖然沒有招數,但是久練,可使人強身健體。春娘臨行,沒有什麼送給你,隻好送你這份心法。當你在尹家遇到困難,想出去透透氣,可以去那裏瞧瞧。你要記住,掘地三尺,必有所得。”
這時,衙役催促的聲音再次響起,晴天和沈春娘俱是淚眼婆娑,舍不得告別。
沈春娘索性背過臉去,雙手抱膝,蜷於牢房一角,隻給晴天留下一個不停抽泣的嬌小背影。晴天嘴唇翕動,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出來,隻得用手背倔強地抹去淚珠,挽起飯籠,向出口走去。
回到憶心閣,已快四更天,就在尹子陌打開衣櫃大門,打算拿被褥去臨窗小榻上休息時,晴天搶過被褥,徑直鋪在了臨窗小榻上,然後,全身縮進被子裏,隻露出一顆小腦袋。
“相公今晚幫了晴天一個大忙,雖然相公沒有說,打點衙役花了多少銀子,費了多少口舌,可是晴天知道,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也絕對不容易。所以,往後就讓晴天睡小榻吧,相公去睡床。”說完,她把兩眼一閉,裝出熟睡的模樣。她不知道尹子陌為什麼突然不和她睡一張床了,不過她知道,睡撥步床,是一件多麼舒服的事。“言傳”有了,“身教”上場!嘻嘻!
尹子陌怔了一怔,看了她的“睡相”一會兒,悶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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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晴天也想不出,常姑的幸運值是什麼,但是她的那一句“幽默”在那擺著,所以晴天仍然躊躇滿誌,打算於月圓之夜,去望月樓淘汰常姑。
這天,酉時一過,晴天用過晚飯,對尹程氏說,待會兒想去後院書塾瞧瞧樂笠翁。尹程氏聞之,欣然應許。晴天暗喜,返回憶心閣,叫真珠去後廚收拾些肘子、臘腸什麼的,她則關起房門,換上那晚去探望沈春娘時穿過的水色曲裾。想著待會兒就可以帶著那些幹貨,挽著樂笠翁,光明正大地走出尹家後門,然後中途溜號,趕去望月樓,把常姑淘汰掉,她就心情舒暢,哼起了小曲兒。
歡喜間,晴天聽見叩門聲,估計是真珠回來,趕緊去把房門打開,不料,卻是滿身酒氣的尹子陌直挺挺地向她撲來!
“唔、唔——”晴天下意識地伸手去扶。
他顯然醉得不輕,比二人成親之夜,還要醉上七八分不止。那一晚,他隻是微醺,這一晚,簡直可以用酩酊大醉來形容。為了何事,要喝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