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人多,不一會兒,就起了鍋,點了火,看著大米、五穀雜糧和著砂糖在沸水中翻滾,晴天和尹子桃站在一邊說閑話。
這時,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向這邊走來。他走到尹程氏麵前,恭敬地拜了拜,喊道:“大嫂子。”
大嫂子?這個稱呼有意思。晴天豎起耳朵。
尹程氏客氣地還禮,道:“皮家兄弟。”
皮家兄弟?晴天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尹子桃,尹子桃會意,低聲道:“他是皮加二,皮家白瓷窯的大當家。”
皮加二?晴天睜大眼睛,他就是傳說已久的古鎮首富?就這麼平淡無奇地出場了?而且,怎麼看,他也是位普通的中年男子模樣,哪裏有古鎮首富的風采和氣度?晴天失望極了。
尹程氏接著說:“皮家兄弟今個兒自己來了。”
皮加二笑道:“施善緣粥重在參與,重在人氣,無奈皮家人丁單薄,女眷更是稀少,因此,今個兒皮某隻能自身前來,為古鎮盛事略盡綿力。”
尹程氏點頭,關心道:“進三年紀不小了吧?”
進三?晴天再次看向尹子桃。尹子桃道:“皮進三是皮加二的獨子。”
加二?進三?晴天啞然失笑,小聲問道:“皮進三的祖輩叫什麼?”
“皮一丁。”
……
那邊的寒喧還在繼續。
皮加二歎口氣,道:“大嫂子的意思,皮某明白,隻是說來慚愧,皮某忙於瓷窯事務,對犬子疏於管教。進三如今是打、打不得,罵、罵不得,整日裏聚集了一幫狐朋狗友,流連於瓦舍、灑樓、賭坊,花天酒地,不思進取。倒是有不少媒人鄉紳來為他保媒,可他的心思壓根兒不在這上麵。唉,進三他娘去得早,就丟下他這一個孩子,如今,他的親事,倒成我一塊心病了。”
尹程氏抿嘴笑道:“皮家兄弟莫要著急,依皮家的家世和場麵,還怕娶不到可心的媳婦,隻怕是進三眼光高罷了。”
皮加二麵露難色:“進三那孩子,不似子槐那般溫馴有禮,又不似子陌那般孝義為先,他是隻管自個兒舒服了。今個兒嫌人家姑娘醜,明個兒嫌人家姑娘出身不高,反正啊,總有他不滿意的地方。我勸他莫要挑來挑去,否則挑花了眼,他回我,不挑怎麼能找到可心的?大嫂子,你說說,這事兒該怎麼辦?”
“這是說呀,進三那孩子有主見!”尹程氏盡揀好聽的話說:“挑挑也好,不多見見,怎麼能知道自個兒歡喜什麼樣的呢?要我說,皮家兄弟你就耐點心吧,沒準兒啊,下個月,這杯兒媳婦茶,你就能喝到嘍!”
尹程氏的話,把皮加二哄得極為開心,他開懷大笑:“借大嫂子吉言,借大嫂子吉言。”然後,他想起什麼,壓低了聲音,問尹程氏:“皮某想向大嫂子打聽一人,不知當不當?”
尹程氏笑道:“皮家兄弟這話見外,哪有當不當的?有話不妨直說。”
皮加二略一沉吟,道:“衙門洛師爺的兩位千金,洛婉心和洛婉靈,不知大嫂子可熟識?”
尹程氏心中警惕,淡淡回道:“不算熟識。不知皮家兄弟問此二女是何意?”
“前幾日,媒人上門說起這洛家的兩位千金,皮某瞧這二女樣貌、出身俱是不錯,隻是到底事關進三的終身,不敢草率,於是留了個心,來問問大嫂子的意思?”
不待尹程氏回話,不遠處的尹子桃扁了扁嘴,小聲嘟囔:“奸、詐!”
晴天衝她使個眼色,示意她莫要再出聲。
尹子桃不屑地把臉轉向一邊。
晴天明白尹子桃為何有此情緒。皮加二雖然態度恭敬,嘴上說是問問尹程氏的意思,其實是在試探尹程氏。洛婉心和尹子陌的閑話,尹家人能聽到,皮家人也能聽到。所以,皮加二多長了個心眼,試探尹程氏的態度。不過,這樣的行為,看在直心直腸的尹子桃眼裏,變成奸詐,就是了。
連尹子桃都能看出的端倪,尹程氏自然早就獲悉皮加二的真實意圖,隻見她欠了欠身,道:“皮家兄弟說得是,進三的終身大事,當是輕率不得,多問問,自是好的。素聞洛家兩千金才貌俱佳,德情兼備,無論皮家娶進哪一個,都是令人稱羨的一樁好姻緣呢。”
晴天忍俊不禁,尹程氏這話,說了和沒說一個樣兒。
皮加二見尹程氏打著哈哈,幹脆言明了:“皮某聽鎮上的人說,洛家大千金仰慕子陌已久,不知大嫂子可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