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濃霧彌漫,晴天憑借往日的記憶穿過鐵鏈橋,借著稀薄的月光,依稀看到當初四寨分立的格局仍然存在。想來如明邦所言,衙門這次並未損耗一兵一卒,因此打鬥的痕跡並不明顯,對山寨損毀也不嚴重。
山寨靜悄悄地,雙腳踏上枯葉的聲音也異常清晰。晴天環視一周,掏出火折子打著,然後大著膽子,向洪寨走去。
越向寨中走去,氣味越是難聞。臭味、腐味、腥味,和著山風,一陣陣地向她襲來,令她感到惡心作嘔。
她掩住口鼻,進入寨中,隻見雞毛、鴨毛到處都是,綾羅錦緞散落一地,桌椅擺設東倒西歪,放眼之處,皆是一片狼藉。
晴天小心翼翼地穿行其中,來到洪世興的房間。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就連床板也被掀開。她又陸續進出其它幾個房間,不是汙物滿地,就是被洗劫一空。
當確定無一生靈時,晴天心情沉重地走到院落,望著夜空中的明月怔怔出神。
她與山上這群所謂的毛賊雖然談不上多深的交情,但是到底曾經共處一地。不過短短數日,就物是人非,她當真難以接受。想起教授洪世興功夫的那些日子,想起尹子陌與湯沙江洪四人共商改名之事的情景,她便忍不住悲從中來,濕了眼眶。
這時,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呼喚從身後傳來:“二少夫人——”
晴天一驚,攸地轉身,驚呼:“誰?”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一個人影從暗處走來,晴天認出他來,是四大寨主之一——沙世盛!
“沙寨主!”晴天又驚又喜:“是沙寨主嗎?”
沙世盛與往常無異,隻是眉眼間的凶狠和猙獰不再。他笑道:“是我沙世盛。就怕驚了二少夫人,於是聲音輕得不能再輕了。”
“你怎麼在這裏?不是說山上的人全被衙門捉了去嗎?你為何出現在這裏?”晴天滿腹疑問,迫不及待地問道。
沙世盛道:“二少夫人的消息靈通得很啊,衙門捉拿山賊一事是保密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到夫人的耳朵裏。是,山上的人如今全被衙門捉了去,隻剩我一個。”
“隻剩你一個?”晴天疑心,大聲喝道:“為何隻剩你一個?論功夫,你不是最高的。論心機,你不是最深的。為何那些人全被捉了去,隻剩你一個?久困山中多日,你卻依然麵色紅潤,中氣十足,莫非,你乃高嶺山的叛徒,是你出賣了高嶺山?”
沙世盛輕笑一聲:“既然二少夫人知道山寨眾人全被衙門捉了去,深夜到訪又是何事?”
晴天怔住,是啊,明邦明明告訴她,衙門把山寨的人全捉了去,她半夜潛來又是為了什麼?
沙世盛接著道:“想來二少夫人是個執拗之人,心中篤信之事,就是旁人說了,也要親自證實才行。而且我老沙原以為二少夫人乃有勇無謀之輩,沒想到竟也有心細如塵的時候。”
這話說得,讓晴天高興不是,不高興也不是。不過,她才沒空和他討論有勇無謀還是有勇有謀,她正色斥道:“別廢話!這麼說,你便是默認了你的內奸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