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以眼神製止住高禮行後,對白川川道:“有話不妨抬起頭來直說。”
白川川淚流滿麵,道:“小女悅來瓦舍白川川,乃瓦舍舍主白釗奇之女。川川自小跟隨爹爹、師叔們一起學藝唱曲兒,可能是天資愚鈍,一直學到雙十之年,仍舊一無所得。聲色欠火候,身段欠穩當,唱辭記不住,調門上不去,隻能在閑時上台唱個配角兒,還得是看在爹爹的麵子上。白展奇是爹爹的三師弟,是川川的三師叔。他不止一次勸告小女,隻要能沉下心來,從一板一眼、一招一式開始學起,總有一日,定能成為瓦舍的花旦。可是小女卻聽不進去。小女以為,古往今來的那些所謂的角兒,無不是達官貴人、鄉紳名流肯花錢捧紅的。隻要能攀上權貴,傍上金主,就能一夜成名。小女利用後台歇場的機會,頻頻找尋出手闊綽的賓客。可能是天意,那個時候,小女碰到了皮進三。
皮進三是古鎮首富的獨子,出手大方,揮霍無度,聽一台戲曲,打賞百兩白銀根本不在話下。他有銀子,小女有姿色,小女與他混跡一處,隻求他肯出錢捧小女上位。誰知,沒多久,因為一紙庸醫的配方,小女居然失去了唱曲兒人最寶貴的聲音。因為此事,我二人起了爭執,最後分道揚鑣。小女喉嚨腫痛,怕惹來外人的譏笑,不敢對外人道。三叔不顧他的聲譽,假稱是他的嗓子壞了,日夜照顧。後來,小女的嗓音雖然恢複,卻再也沒有往日的人氣。旁人都道小女曾與皮進三如何如何,各種不堪入耳的閑言碎語圍繞左右。小女屢次遭受侮辱,心灰意冷,三叔一直陪伴在小女身旁,鼓勵我重新振作。
前些日子,鎮上要辦花旦比賽的消息傳開來,三叔勸小女參加。他道,名次不重要,重要的在於你可以在眾人麵前表演你自己喜歡的曲子。小女心動,遂去報名,三叔親自選定五師叔的拿手曲子《竇娥》作為參賽曲目。就在小女跟著三叔日夜勤加練習之際,皮進三再度出現在瓦舍。他道,這次比賽是他建議高大人辦的,更已與高大人串通好,將此次花旦的頭位定為小女。小女大驚,問他為何。他道,這就是一樁買賣。他打聽到,巡撫大人平素聽曲兒,尤其喜歡聽花旦。所以,衙門舉辦這次比賽的目的就在於討大人的歡心。賽後,他會說服高大人邀請巡撫大人為本次比賽頭名舉辦一次慶功宴。到那時,他伺機將巡撫大人灌醉,將小女獻與巡撫大人行苟且之事。待到米已成炊,他再現身,以此要挾,逼迫大人同意將城門上的青天匾獻給高大人。
小女一聽說能夠得到此次比賽的頭名,得到巡撫大人親賜的玉如意,早就什麼也聽不進去,哪管他皮進三與高大人究竟目的何在?於是爽快地答應了他。三叔見小女勤奮幾日,再度懈怠,看在眼裏,急在心底。他瞧出小女與皮進三之間死灰複燃,遂去找皮進三,警告皮進三莫要再來瓦舍糾纏。結果可想而知,三叔自是每次都被皮進三羞辱一回,負氣而歸。五日前,三叔下完戲,又要去找皮進三。小女不忍他再受辱,於是對他道,要他莫再管小女,小女知道自個兒在做什麼,不用他操心。三叔道,他也知道他自個兒在做什麼。然後,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