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醫院的。
他隻覺得上天像是在跟他開玩笑一樣,把一樣東西送到他麵前,就要把他生命中另一樣珍貴的東西拿走。
一路上,安安都緊緊的牽著他的手,小小的掌心不斷在他的大手裏摩挲,像是要給他力量一樣。
明明還隻是個七歲的小孩子,卻溫暖細膩得讓許多大人都自慚形穢。
看著秦老太太躺在擔架上被推進急診室的那一刻,秦深再也忍不住,彎下身子,將安安小小的身軀緊緊抱進懷裏。
這一刻,他再也沒辦法失去任何東西了。
“叔叔,別怕。”安安像個小大人一樣,小手不斷的撫摸著他寬闊的後背,“一定會沒事的,不要害怕。”
秦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知道緊緊的摟著眼前的人,把所有的哽咽都吞進肚子裏。
兩人在手術室外等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才有一個護士走了出來,“你們誰是病人家屬?過來簽個病危通知書。”
秦深渾身一僵,差點有些站不住。
不想讓安安察覺到他的失態,他連忙鬆開手,站起了身,“我是。”
簽完字後,護士看了一眼安安,好心提議道:“孩子就讓他先回去吧,這裏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你讓其他的親戚先照顧他,這一段手術還需要你去辦一些瑣碎的事情,估計是走不開了。”
秦深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護士照例安慰了幾句之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安安十分體貼的拉著秦深的手,“叔叔,你就在這等著奶奶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那怎麼可以!你才七歲!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回去!”秦深下意識打斷他的想法,心裏是一萬個拒絕。
現在秦老太太還躺在病房裏生死未卜,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親生兒子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拿出手機,打通了嚴子謙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看來手術還沒有結束。
他又想讓助理過來盯著這裏的手術,但是想想又不放心。
讓助理暫時帶著安安,仔細一想,他更加覺得心慌。
失而複得讓他變得誠惶誠恐,患得患失。
他害怕自己哪天一個不小心,就把好不容易才出現在生命裏的希望,又弄丟在無盡的深淵裏。
就像陶知樂那樣,一旦分手,杳無音信。
他看了一眼安安稚嫩的臉龐,又看了一下手術室閃著的紅光,一咬牙,做了一個決定。
“安安,你說媽媽是去外麵出差了對不對?”他蹲下身子,眼睛和安安平行,試圖和他商量。
安安誠實的點頭,不知道他要問什麼。
秦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是現在奶奶這邊的情況很急,我們打個電話給媽媽,讓她回來接你好不好?”
安安咬了咬下唇,當初和媽媽是約定過的,在沒有跟她商量之前,不可以跟陌生人暴露她的行蹤。
可是……
秦深叔叔現在應該不算陌生人吧?
而且那個奶奶看上去那麼善良,那麼慈祥,現在躺在急救室裏麵搶救,肯定很需要叔叔的陪伴!
所以現在,他不可以讓叔叔為自己擔心!
心中堅定了這個想法之後,安安重重地點了點頭,“那我跟媽媽聯係看看,讓她來接我!”
說著,他向秦深攤開手,“叔叔,借用一下你的手機,我給媽媽打個電話!”
秦深連忙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一臉緊張的看著他撥號。
電話接通後,那邊遲遲沒有接。
就在他以為陶知樂不會接電話的時候,電話打通了。
但是那邊除了滋滋的電流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秦深本來豎著耳朵,提心吊膽的聆聽著,以為至少可以聽到她說的一個“喂”字。
可那短暫的沉默,讓他那一顆懸著的心,就像綁了一塊石頭一樣沉沉地落在了地麵上。
他的號碼,七年都沒有變過。
剛剛戀愛的時候,他逼著陶知樂把他的電話號碼倒背如流,還會時不時的突擊檢查。
隻要背不出來,就會用他獨有的方式給她甜蜜的懲罰。
她,應該還是記得的吧?
見電話那邊一直沒有說話,安安有些按捺不住的喊了一句,“媽媽是我!我是安安!”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才響起一個略帶疑惑的聲音,“安安,你怎麼……”
她想問的話,問到一半,便噤了聲。
話到嘴邊,拐了一個彎,“怎麼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媽媽,你能不能來接一下我!”安安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語氣裏的異常,“秦深叔叔的媽媽病危了,爸爸還在幫別人做手術,你出差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