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劫灰遍布,隨著陰風呼嘯而輕輕飄散,不知灑於何方!
墳丘邊一個白裙縹緲而朦朧的女子虛影靜靜懸浮著,不見雙足,不見容顏,唯有一抹朦朧光華纏繞,獨露雙目靈動若明珠,純淨無暇,滿帶薄怒的瞪著道衍,不曾出聲,倒讓人實難看出生氣的跡象。
一輪紫金毫光環繞道衍,像是巨繭將其包裹,散發著寧靜而祥和的氣息,陡然間,紫金毫光猛地大放,映亮了大片空間。
那女子虛影被突如其來的紫金毫光嚇了一跳,頓時睜大了雙目,滿是驚懼,卻仍不曾呼喝出聲。
白如皓月,纖細若春蔥,透明如清水的小手急忙揮動,一道血紅色光幕刹那升起,將墳丘與紫金毫光隔離開來,那光幕像血液般流動,無數似花朵圖案的符文在流淌著,個個鬼臉或是骷髏,或是屍骨,在沉浮,在猙獰而動,詭異而妖豔。
一朵蓮盤業火盤繞,生生不息,卻又有佛家梵唱之聲傳出,業火中又有靈魂執念在低呼,在誦經,在化解。就那樣從道衍識海遁出,於眉心盤旋,緩緩縮小著,不一時便印於道衍眉心,形成似紋身的存在,又在刹那隱去。
紫金毫光散去,識海歸於寧靜,不現一絲波瀾,意識緩緩複蘇,道衍此一番經曆,精血也損失不少,臉色甚是蒼白,但氣息越發渾厚了,雖仍處於元覺初期,無形中氣勢卻更加淩厲了。
無形中周身之內似有火的韻律在跳動,在澎湃,一股熾熱之氣外放,道衍不曾發覺,一身青袍都化為灰燼,唯有一席天蠶內衫在鼓鼓而動。
那女子眼神惱怒之色顯露,狠狠暼了他一眼,一揮袖間身形自行飄動,左手間出現一個花籃,如仙女臨凡般向一旁飄去。
女子身形飄動時,帶起微微灰光,並伴有血色鬼臉與骷髏在浮動,隻是極其隱晦,不可用肉眼觀看。
道衍似有所感,陡然睜開雙目,一道藍芒從右眼閃過,燦若星辰般瑰麗,一道紅芒於左目閃爍而逝,暴虐而狂躁的烈火在焚煮著一尊虛鼎,那鼎壁上有星辰羅列,頗為神秘。
目光恢複平靜,便看到那女子飛過,香姿輕柔,雖有灰光閃爍,卻仍覺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家神女,縹緲出塵。
朦朧光華散去,容顏仍不可見,若明珠般無暇的雙目四處遊弋著。一雙圓潤如玉的雙足不著羅襪,赤地而行,手持花籃,聘婷而走,行至五人殞身之地時,女子忽喜忽憂,時而思索,時而麵露不忍之色,糾結之態,頗現少女之酣。
看上去那女子也不過雙十年華,卻獨有一番別樣氣質令人沉迷,忽嗔忽喜間,自有少女心性外露,不忍打破,專注靜思時,又有恬靜雅蘭之潔,不可褻瀆。
“嗨……可有道某相助之處?”
略略恢複下體力,觀看少女行為許久,仍未有猜到她想如何,卻又驚於她天人之姿,不忍相擾,待看她糾結之態時,長歎一聲忍不住開口相問!
女子對道衍的話不予理睬,玉手晶瑩,掐指若蘭花,微提裙擺緩緩蹲下身來,伸手向一株蘑菇采去。
道衍也未在意她的態度,隻是有些疑惑她怎會來到這裏,一座詭異的墳丘,一個身姿極美的女子,一切都那麼不搭調,待看到她欲采的蘑菇時,雙目猛地一縮。
“鬼蘑?……傳言唯有陰王生前葬身之所,曆經十二劫後,經天地法則潤化,凡隕落在此的修士均會化為鬼蘑,而鬼蘑擁有的死氣,可令觸碰者元神消散,肉軀潰滅,乃是極為陰毒的陰司之物,修士無不聞者色變!
唯有那精通鬼道和善使毒物的修士對它喜愛非常,這女子可徒手采蘑,莫非……”
就在道衍一愣神間,那女子已將五朵鬼蘑采摘一空,目中略帶遺憾之色,不知為何!
起身望向道衍,見他神色有些錯愕,眉角笑意一展,玩心大起,靈動的雙目一轉,手挎花籃,款款向他走來,待離得進了,抓起一朵鬼蘑向他仍去。
道衍傻傻看著她走來,一時為她笑意所迷,有些不解,忽見她停住身形仍來一朵鬼蘑,登時大駭,側身急躲,怒道:
“我好心要幫你,你卻要害我,豈有此理,你怎如此惡毒?”
輕易躲過一隻鬼蘑,道衍氣急。
女子見他躲過,皺了皺眉頭,又聽他嗬斥自己,頓時瞪起了眼睛,揚首欲施展術法,卻又有些顧慮,不教訓他又咽不下這口氣,再次伸手一揚。
嗖……嗖……
四朵鬼蘑以各個方位擲向道衍,讓他躲無可躲,道衍大急,空有一身道法來不及使用,情急下,一個驢打滾倒下,堪堪躲過鬼蘑的接觸。
剛以為躲了過去,道衍有些得意的望著女子,拍拍手站了起來,挑釁的看著她。
女子暼了他一眼,神色頗為不屑,不置可否的扭過頭去,轉身向墳丘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