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天涯想用盡力量推戰野去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一道如冰雹般冷酷的聲音將他們自說自話的表演凍結住。
“原來這就是你們的罪惡!”
瞅著嬰兒籃裏兩個正陷入熟睡的小奶娃,宇文的眼睛越來越細,那是為勝利趕走303寢室的壞學生而提前展現的笑容。
真是背啊!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度天涯和戰野一副熊樣地對瞅著,想不到他們也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一天。
因為宇文寺人依然擺著勝利者的姿態坐在那兒,所以他們隻能維持沉默,即便這樣也並不妨礙他們用眼神對罵——
都是你這個笨蛋!天涯海藍色的眼眸閃著怒火,居然不打自招將那兩個小鬼抱了出來,害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還不是你!戰野不客氣地瞪回去,要不是你被那個奸詐的棺材臉騙得相信那種安全消毒水含有巨毒成分,又雞婆地衝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兩個小娃,我怎麼會慌得以為你快死了?
何況你一直都很討厭他們的,一副恨不得最好讓阿狗把他們吃掉的樣子,我怎麼會想到你的善心竟然萌發到這種地步?
笨蛋!你還不是一樣被他騙了,以為那種環保消毒水會毒死我!天涯挑釁地白了他一眼。
戰野不服氣了,那是因為你剛才的樣子實在很像快死了,臉上還起了那麼多雞皮疙瘩。
我一過敏就那樣,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每次都是這樣,你一做錯事,就開始推卸責任。身為****你了不起啊?
我就是這樣,怎麼樣,不服氣咱們再幹一仗啊!
打就打,誰怕誰?
戰野作勢卷起了袖子,但身為紀檢部部長的宇文怎能任違紀現象發生在眼前,他用冷漠的目光一瞥,不僅製止了一場即將開始的血戰,也狠狠收拾了在場的兩個人,“這兩個小孩是怎麼回事?你們參與了拐賣兒童的犯罪活動?”
“拐賣這兩個小惡魔?”天涯不屑地吐了一口氣,“我還是等著他們把我拐賣了吧!”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回避問題,你們最好老實交代。如果有必要,我會立刻把你們送到訓導處。而在那裏招呼你們的就不是羅蘭德學院的人了,我會要求警方接管,到時候你們的日子可就真的難過了。警察會……”
“將我們關到審訊室分開問話,使出疲勞戰術,逼我們招供。不招供就不讓睡覺,直至我們累得受不了,疲勞得產生幻覺,到時候警察說什麼我們應什麼。甚至動用私刑,例如用一本厚實的電話簿壓在我們的胸膛上,再拚命地揍,既驗不出傷又可讓我們畏懼。再不行就慌稱天涯已經全都招了,還把所有的責任推在我身上,然後我一激動,就把天涯給賣了。下一步是收監,進一步錄口供,等著上法庭。
“天涯比較有錢,他可以在律師出現前保持緘默。至於我這種沒人疼沒人養的小子就接受指派的小律師,準備承擔第一犯罪人的重刑。這場官司無論是輸是贏,我都別想再回‘羅蘭德’。從此,我就是社會的垃圾,人類的渣滓,那種讓紀檢部部長看一眼都覺得惡心的汙穢?”
戰野真不愧出身於警察世家,幾句話就把宇文想到的甚至沒有想到的醜陋世界闡釋了一遍。
“你怎麼把警察世界看得這麼罪惡?”天涯當著宇文的麵,與戰野談起了這個嚴峻的問題,“在我們這個社會有許多出色的警察,他們為民除害,是社會上的英雄。”
戰野給了他一個“你是白癡”的眼神,“你認為宇文同學會把我們交給那些正義之師嗎?在他的心中不是已經判定我們一定有罪嗎?審訊隻是一個過程罷了。”
轉來轉去,原來在這裏等著他呢!為了自己公正聖明的形象,宇文不屑地眯了眯眼睛,“那就請你們給我一個真實的解釋。”
真的輪到他們說話了,天涯突然不知道從何開口。修長的手指梳過垂在肩頭的金色卷發,他覺得自己的舌頭也跟著卷了起來。唉,死就死這麼一次吧!
“有人……有人寄了兩個郵包給我們。”
“準確地說是寄給303寢室。”戰野做著補充。
“郵包就是這兩個小嬰兒。”看著宇文的表情,天涯就知道他根本沒有相信。
沒關係,由戰野作證,“對!就是嬰兒。”
“然後,我們就把他們收養了下來。”就是這樣,天涯感覺自己交代得已經很全麵了。
戰野覺得還有必要再說幾句:“我們準備等卓遠之回來後再一起決定怎麼處理這兩個小家夥,隻要再等兩天!兩天就好,卓遠之他周日就能回來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明白。”宇文很肯定地點點頭,他怎麼會不明白呢?這幫罪惡分子以為自己又收養了兩個寵物,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會不明白呢?
天涯見事情有緩解的跡象,他開始跟宇文擺事實講道理:“你看,這件事如果讓校方知道一定會通知警察,到時候這兩個小惡魔就會被送到福利院。如果沒有人認領,那他們的未來將標上‘孤兒’的牌子,我們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
但宇文說什麼也不讚成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做法。他冷冷笑了一聲,“也許他們的父母正在焦急地尋找他們呢!”
“不可能的。”戰野英雄地站了出來,“我昨天進入了警察局的網絡係統,根本沒有人上報失蹤嬰兒的消息。”
哪哪!就說他們是羅蘭德學院的恥辱吧!居然把黑客的魔爪伸向警方了,這樣下去他們絕對會把“羅蘭德”拖入萬劫不複之地。他,宇文寺人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他緩緩地靠近那兩個嬰兒籃。看樣子,兩個小家夥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安穩地睡著大頭覺。瞧著他們那麼單純的睡臉,宇文感覺自己有責任將他們從303這群惡魔的魔掌中救出來。手伸出,他想要拎走嬰兒籃。
下一秒鍾,阿狗狼牙崩現,衝著宇文,它的父性發揮到了極至,它不允許這個長著棺材臉的冷血男碰觸它的寶貝,“嗷!嗷——”
別以為這樣我紀檢部部長就會怕你!宇文的手緊靠著嬰兒籃,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
“就算卓遠之回來了,又能怎樣?你們難道準備養他們一輩子嗎?他們不是玩具,不是寵物,他們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需要接受很好的教育,這些都不是你們這些以打破規矩為樂的邪惡化身所能給予的。與其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跟你們在一起,最終變成一些除了向別人炫耀自己的財富、容貌、打架功夫,其他一無是處的寄生蟲,我寧可讓他們在福利院接受教育。”
戰野火了,他揮舞著拳頭作出抗議:“你說的都是什麼話,棺材臉?”
看吧,話還沒有說完就露出猙獰麵目了。細長的眼高高地挑起,宇文鄙夷地看著他們。
混蛋!那是什麼眼神啊?暴怒中的戰野一拳頭揮了出去。然而立刻就有一道掌風劃過,後發而先至,戰野拳頭的威力被擋在手掌的中央——是天涯。
海藍色眼神讓戰野冷靜下來,天涯站起身,以身高的優勢俯視宇文。接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會收養他們。”
“就憑你?”宇文冷漠地嘲笑著他,“你以為就憑你們家有幾個錢,你就可以收養下他們嗎?”
“我,奧古斯塔斯·克裏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作為X國****,以艾伯克龍比的名義收養他們。如果可以,我會讓他們變成X國的王子與公主。”
他的鄭重其事真的震住了宇文,天涯第一次向學院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之前若不是卓遠之多事,連戰野都不會知道他擁有如此高貴的血統。連他自己都想不到,這兩個被他封為惡魔的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奶娃竟讓他犧牲到這一步。
最得意的就屬戰野了,他朝天涯豎起了大拇指。原以為****殿下是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想不到他這麼有情有義,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怎麼樣?這下子我們可以把他們留下來了吧?”
“……”宇文感覺自己的心髒部位再一次受到了衝擊,他是真的不明白。
為什麼他們想留下這兩個嬰兒?照顧這兩個小惡魔應該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像他們這種人不是隻要自己吃好玩好就好了嗎?拖著兩個累贅在身邊他們不覺得麻煩嗎?
不,或者,這是他們遊戲的一部分?沒錯,一定是這樣。
“他們不是玩具!”再一次重申,宇文細長的雙眼隱隱冒出火花。
“我們沒有把他們當成玩具!”一直排斥兩個小惡魔的天涯喃喃開口,他的表情有種解凍後的醒目,“一開始的時候看見他們就煩,成天麵對兩個連坐起身都不會,無論什麼都隻能用哭叫來表現的小鬼,隻怕任誰心裏都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恨不得把他們丟進垃圾堆做回收再處理。可是……”
“可是,看到他們喝奶時滿足又幸福的樣子,看到他們把一切弄得一團糟還能無辜地盯著你打轉,看到他們是那樣的脆弱、單純、無助、茫然,看到他們小小的……笑容,你就覺得自己有責任……有責任擔負起他們的生命,以一個父親的角色為他們撐起一片天空。”戰野的眼神縹緲,臉上的笑容卻比春日的陽光更加燦爛。
就連守在一邊的阿狗,也陶醉在戰野所描述的一幅幅畫麵裏,露出一副滿足的模樣……
靜靜凝聽著他們所謂的理由,宇文的表情依然毫無起伏。如果輕易就會被血統、身份、情感之類的“無聊”東西所擺布,那麼他一定不是宇文寺人。蹲下身抱起兩個嬰兒籃,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303寢室中——
“但是法律永遠是法律,在領養手續沒有辦好之前,我會把他們交給訓導處,由訓導處通知警方接管。”
天涯和戰野真的沒想到,都到了這一步,眼前這個紀檢部部長還是絲毫不肯退讓。該怎麼辦?直接將他打倒在地,丟進學院裏的大水塘沉屍嗎?或者把他關起來,直到餓死了省事?選哪一種辦法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