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鬼蜮伎倆(1 / 2)

盤古大陸的百姓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巫野信步走進孫家老店時,街市上已經車水馬龍,漸漸熱絡起來。

孫家老店乃是中陽鎮首屈一指的飯莊,早時也兼買些炊餅,米粥之類,三層樓的大飯莊,一樓已經擠滿了早起的鎮民,鬧哄哄,亂紛紛,聊些家長裏短,市井流言。

十來張飯桌都擠滿了人,隻有中間一張烏黑發亮的大桌卻沒人坐,非但沒人,連大桌周圍三尺,都沒人敢站,仿佛這張桌子上坐著七八個無形的厲鬼一般。

忽然一陣驚呼,人群驟然分開,巫野大搖大擺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大桌前,也不看滿臉堆笑的跑堂,淡淡道:“先烤兩隻羊羔!”

一大清早,便要吃羊,跑堂卻不敢分說半句,麻利去辦,片刻間,一頭噴香撲鼻的小羊羔就上了桌,旁邊一盤一碗,盤中羅葉,碗中酸醬。

食色性也,巫野在地府掙紮百年,別說珍饈佳肴,便是粗茶淡飯也沒吃到過,來到盤古大陸一日,諸多變故,連番惡鬥,也顧不上進食,此刻偷得一絲閑暇,搜索到王彪記憶中,這孫家老店乃是租用王家產業開辦起來,對王彪甚是敬畏,又有一品烤全羊頗有滋味,便欣然前來,心說今夜凶險,生死未卜,且先飽餐一頓,萬一見了閻王,啐它一臉早飯,也算痛快。

這烤全羊果然不俗,卻是將剛出生的羊羔去了頭蹄內髒,拿大鐵棍穿了,刷上薑汁,蛋黃,諸多秘製調料,置入地底炙熱大坑,濕布封死了坑口,細細燜透,再拿明火烤製,一邊烤,一邊用鐵刷猛刺,在羊皮上紮出一個個細細的窟窿。

待上桌時,熱氣騰騰,金黃色的油脂,都從針尖大小的窟窿湧出,恰似塗抹上了一層蜜汁。

用解腕小刀自切了,連皮帶肉,入口即化,香甜濃鬱,回味無窮,隻不過稍顯厚重,略帶腥膻,不耐多吃。

此時便需那脆嫩多汁的桑羅葉,和黍米調製的酸米漿,取一張桑羅葉將嫩肉裹了,淺蘸酸漿,入口細嚼,汁水四濺,變幻出七八種錯綜複雜滋味,還未細細分辨,便化作瓊漿玉液滑入腹中,勾得食指大動,卷上十個八個吃了,卻還是如第一口般,分不清究竟是甚味道,腹中更無積鬱,嫩肉都化作暖流,湧動周身,通體舒泰,西北男兒,一口氣半隻下去,麵不改色。

巫野吃得口滑,不耐煩坐著,幹脆起身,一腳跺地,一腳踩在板凳上,運刀如飛,將一頭羊羔剔成了白森森的骨架,這才覺得元氣稍足,神魂重凝,手腳又有了力氣,舒了口氣,再次坐下,第二頭羔羊卻落急著下肚,慢條斯理地撕著,盤算今夜的破鬼計策。

兩名王家族人,忽然滿臉詭秘地探進腦袋,見巫野在此,對視一眼,閃了進來。

巫野認出這是昨日放出去打探消息的兩條狗腿,眉毛一挑:“上樓說!”

三樓是正席,要到午間才開,此刻空無一人,幾個夥計原在桌上睡覺,卻也嚇得逃下樓去,給巫野留了個清淨。

“王興,你說。”

“是,大少,小的昨天一直躲在豹房外監視方炎,這小子整日沒動靜,直到晚上才偷偷溜出來,先去後廚偷了些吃食,又出了宅子,一開始小的還遠遠跟在後麵,誰知他出了鎮子之後,忽然加快腳步,小的這後天二重的腿力,竟然跟不住他,丟了!直到黎明,才見他鬼鬼祟祟回來。”

“無妨。”巫野臉色不變,“他往何處去的?”

“往西邊去了,奇怪,西邊隻有黑水河,他去那裏做什麼?”

黑水河蜿蜒數百裏,連接十幾個大鎮,黑水縣也因河得名,又是武威國最大水道鐵沙江的支流,溯源而上,進入鐵沙江,便是四通八達,連國都都可去得。

反過來說,若是有人在數百裏之外的鐵沙江落水,也有可能隨波逐流,來到中陽鎮。

巫野並不糾纏,換了個問題:“方炎從後廚偷走了多少吃食?”

“四張炊餅,兩個雞子,還有兩束幹肉,三角肉糜。”

巫野一笑:“倒是不少,看來他也不怕會露出馬腳了,好,回去之後,庫房裏領五個大刀錢,王平,換你說。”

那王平聽同伴得了五個大刀錢的賞賜,眼珠早就紅起來,立刻打起精神,滔滔不絕:“回大少的話,小的昨日緊趕慢趕進了黑水縣,先去縣衙,沒見官府有甚消息,不過幾個緝盜都神色緊張,好似真有大事,請他們去喝酒,也都推脫不去,其中必有蹊蹺!”

頓了一頓,眼角的狗皮膏藥聳了聳,得意洋洋地說:“大少發下差事,小的自然不好無功而返,便去酒樓,賭場,窯子裏打探,費了大半夜功夫,總算聽到些風聲……”

他這般聒噪,巫野還未發作,旁邊的王興先搡了一把:“囉嗦什麼,快說正事!”

“是,是,小的打探到,黑水縣雖然無事,但平涼城裏卻在追捕一個天晉國來的獨行大盜,燕真宗!這燕真宗乃是一名先天巔峰高手,橫行天晉國多年,卻不知怎麼,跑到咱們鳥不拉屎的平涼城來作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