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見我帶著一身傷回來,嚇傻了,難得沒有像往常那樣一見我進門就開始擠對。爸爸還沒回來,廚房裏傳出嘩嘩的水聲,應該是媽媽在洗碗。
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文兮看見我這副樣子,手上的遙控器當啷落地,“傾、傾心姐,你這是怎麼了,今年流行木乃伊裝?”
“你才是木乃伊呢!我剛打完上甘嶺回來,不行啊!”我懶得跟文兮扯,隨口回了一句。
奶奶不耐煩道:“好了好了,一回來就拌嘴!你怎麼回事,好端端出門怎麼弄成這樣?我看你以後還是乖乖待在家裏別到處跑,在外麵都幹些什麼了,真是的!”
我哦了一聲。奶奶向來疼文兮,而我向來不喜歡文兮,再說下去估計我和文兮會吵起來,不用說也知道奶奶會幫誰。
“傾心你的手怎麼了?”正要上樓,我媽叫住我。
我避之不及,坦白:“剛才吃飯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不過沒什麼大礙,浩寧和童珊送我去醫院看過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讓我看看。”媽媽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拉過我的手臂,“都腫起來了。”
“哎呀——”我被她碰了一下,疼得叫起來。
媽媽嚇得連忙放開:“要不明天別去上班了,傷得這麼嚴重。”
我正有此意,黃主任那張臉我巴不得以後再也看不見。想到她,我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的事,看奶奶的反應黃主任應該還沒有打電話來告狀。還好還好,我的耳根能清淨會兒了。
醫生說手臂癢了千萬不能抓,可是我現在不僅癢,還很熱。纏著這麼厚的繃帶,我整條手臂都快蒸熟了。我把空調調到了17度,結果手臂沒好受點,噴嚏倒是打了好幾個。再這樣下去明天非感冒不可。
我依稀記得隔壁儲物室裏有台小電風扇,看來隻有把它搬來才能解決我眼下的問題了。窗外閃電閃了幾下,我嘀咕了一句“鬼天氣”,然後懶洋洋起身去搬我的電風扇。
手機鈴聲很不巧地從床頭的包包裏傳出來,我以為是孫浩寧或者童珊打來
的,要不就是黃敏娟不滿意我請假所以打電話念叨來著,唯獨沒有想過,打電話來的人竟然是時宇鋒。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就那麼眼睜睜看著手機邊響邊振動,卻沒有勇氣去接。
時宇鋒應該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我等他主動掛掉,可是過了好久手機還是執著地一直響一直響,大有我不接它就不停的意思。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按下了通話鍵,聲音輕得不像是我自己的,“喂?”
“文傾心?”他帶著一絲不確定。
“是我。”
“嗯。早點休息吧,如果不舒服明天就別去上班了,設計圖的事我可以叫黃主任往後推幾天,不著急。”
我恍然想起來,和信源簽的那份合同黃敏娟指定要我們小組負責的。如今我半殘在家,難怪時宇鋒會打電話找我,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可是時宇鋒接下來的話又令我遲疑了一下。他說:“後天有空嗎?如果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我一頓飯。”
“呃……”我找了個借口,“我奶奶看見我弄成這樣很不高興呢,這兩天請假休息她不許我出門。”
“沒關係,那就等你有空再說吧。”
我鬼使神差問了句:“你女朋友沒生氣吧?”
“女朋友?”時宇鋒疑惑,頓了頓又說,“沒事,你休息吧。”
我還在神遊,電話裏傳來嘟嘟嘟的忙音,然後我就蔫了。好久我才想起來要去隔壁儲物室找電風扇的,這手臂都快蒸熟了。
一開門,爸爸的臉冷不防出現在我麵前,我啊的大叫起來,把我爸給嚇到了。
“幹什麼呢,疑神疑鬼的。”
“爸,我被你嚇到了。”我拍拍胸口,驚魂未定。
我爸說:“我才被你嚇到了呢。想來看看你手臂好些沒,誰知還沒敲門就聽見你鬼叫。死丫頭,真不讓人省心,你要是有你……”
話突然停住。
“有我什麼?”我奇怪。
“沒什麼。”爸爸遞給我一小個瓶子,“這是上次我燙傷的時候你張叔叔給我的藥,很管用,睡覺前擦一下吧。”
“哦。”
“這麼晚了你出來做什麼?”
“手臂發燙,我去隔壁找個小電風扇。對了,老爸你給我隔壁房間的鑰匙啊。”
爸爸遲疑了一下,說:“你不方便,我給你去拿吧。”
隔壁收拾得很整齊,布局和我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除了胡亂堆放的雜物之外,倒像是一間女孩子的閨房。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心裏亂糟糟的,像攪成一團的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