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點,我聽到了噝啦噝啦納鞋底的聲音,不過外婆還是沒看見我。
大半年不見,她的頭發又白了很多,皺紋也更深了。我眼睛裏一熱,輕輕喊了聲:“外婆。”
外婆抬頭,眯著眼睛看我。突然一下激動,拉著我的手說:“訴訴,真的是訴訴啊,半年不見都長這麼漂亮了,來給外婆好好看看。”
“外婆,我不是訴訴,我是傾心。”這句話一出口,眼淚隨之湧出。我假裝咳嗽,悄悄別過頭去拭去了眼角的濕潤。
“哦,是傾傾啊,瞧我這記性。”外婆眼睛裏仿佛融進了陽光,“快進屋去坐,這麼熱的天累壞了吧。”
“本來是很熱的,不過一見到外婆馬上就覺得不熱啦。”
“嗬嗬,瞧你這張嘴甜的,越來越像訴訴了。對了,訴訴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啊?”
我忽然想起來,出門前媽媽對我說過,外婆還不知道訴意的事。也難怪媽媽要瞞著這事,連我都沒法接受訴意死去的事實,何況是視我和訴意為命根子的外婆呢。
“訴訴最近工作忙,等她空一點了,我一定叫她來看你。”我強擠出笑容。
外婆歎了一口氣:“以前你們姐妹都是一起來的,外婆老啦,還不知道能活幾天呢,隻想多看你們幾眼。”
“胡說,外婆一定長命百歲。”
外婆被我哄得很開心,嘮叨幾句就去廚房給我做飯去了。我一轉身,眼淚就再也止不住,如洪水決堤般。
傾傾是我的小名,隻有外婆會這樣喊我。傾傾、訴訴,放在一起就是傾訴的意思。可是訴意不在了,我該對誰傾訴?
廚房裏傳來炒菜的聲音,門外有雞鳴聲,狗吠聲,仔細聽還有流水的嘩嘩聲。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就是一首寧靜的鄉村音樂。我在這背影聲下,慢慢將行李箱中的東西整理出來。不出意外的話,我要在這裏住上好長一段時間。
房間很大,並排放著兩張床。陽光從窗戶裏灑進來,桌麵的反光亮閃閃的,卻看不到一顆灰塵,好像特意為了迎接我而打掃過一般。我太了解外婆了,她是閑不住的人,我和訴意住的房間她必定會每天都要打掃一遍的。
等我把東西都收拾好,我才察覺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出門一看,原來是住在對麵的寧奶奶。寧奶奶也特別開心,拉著我的手問長問短。我跟她說了好多話,唯獨對訴意的事一個字都沒提。
平靜的日子如門前小河裏的流水一般,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這麼過去了。
早晨起來給後院的花草澆水,我無意中看到外婆種的金桔已經泛黃,帶來了秋天的氣息。仔細算了一下,我恍然發覺,原來我在望月橋已經住了一個多月。
幾天前媽媽打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含糊應付,沒有給出具體的日子。鄉下的生活很安逸,我還未曾想過要回家。除了偶爾會想爸爸媽媽還有童珊他們,生活一切如常。而我心頭最難以割舍的人,恰好是我最不願承認我其實很想的時宇鋒。
新的手機號除了家裏人外,我隻告訴了童珊和孫浩寧,連邱晗我都沒說。
邱晗是典型的色女,時宇鋒朝她眨眨眼挑挑眉,沒準她連銀行卡密碼都往外報,借我三個膽子我都不敢把手機號給她。
沒有了這層聯係,我和時宇鋒的世界如同被利刃斬為兩半,再也沒半點關係。
時宇鋒,他還好嗎?時間緩緩而過,他和淩真是不是已經如家人所願走在一起了?這麼久過去了,他應該早就忘了我這個路人了吧?我嘴唇揚起,掛著無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