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燦爛,灑在樹葉上,落下一地斑駁。
白色的羽毛球在我和傾心的球拍之間來回跳躍,時高時低,看似馬上要掉在地上卻每次都化險為夷。最後傾心使勁一拍,那團白色就直直地往邊上飛去,正好落在剛進院子的奶奶頭上。
我和傾心心有靈犀,眼神一對上,在奶奶開罵之前趕緊溜之大吉。身後傳來奶奶氣急敗壞的聲音:“兩個死丫頭給我回來,瘋瘋癲癲的……”
一直跑出了很遠,我們才停下來,氣喘籲籲地撐著腰傻笑。
傾心睜著大眼睛問我:“奶奶生氣了,要不我們去給她認個錯?”
“認什麼認,你認了她就不罵你了?傻瓜!”
一陣狗吠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我一回頭就看見孫浩寧樂顛顛從屋子裏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訴意、傾心,你們打球怎麼不叫上我,我羽毛球打得很好的。”
我瞅了一眼手上的球拍,無奈聳肩。孫浩寧這個說謊不打草稿的,他羽毛球打得好?他連球拍都不會拿!
“喂,孫浩寧,為什麼你出來的時候有狗叫聲,我差點以為你家的狗跑出來了呢。”
“那不是狗,是藏獒。我一出門它就衝我叫呢。”孫浩寧嬉皮笑臉看著我,“訴訴,我們打球去吧。”
傾心斜著眼笑:“我說孫浩寧啊,就連我媽都經常把我們倆弄錯,為什麼你總是一眼就能分出來?說,你對我妹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我臉上火辣辣的,使勁推了一把傾心的腦袋:“文傾心,再胡說小心我揍你!”
傾心說得也沒錯,孫浩寧對我的確有企圖,但是我對他也不見得純良到哪去。
那會兒我們都上初中,正是情竇初開的朦朧時期,孫浩寧長得又好看,我和他之間難免會眉來眼去地曖昧一番。我以為我們的關係會一直這樣清純美好下去,又或許,我和孫浩寧以後會成為一對也沒準兒。
誰都沒想到,孫浩寧初中一畢業就舉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沒有任何風聲和前奏,他就那樣不辭而別,遠遠地離開了我們。
我消沉了好一陣子,那時候班上的同學都奇怪,平日裏脫兔似的我怎麼突然變了一個樣兒。身為知情者的傾心和童珊沒少開導我,傾心更是連“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種酸死人不償命的詩句都搬出來了,差點沒被我打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我也漸漸淡忘了,照樣沒心沒肺地過日子。麵對即將來臨的高考我沒有任何緊迫感,數學天天在及格線附近徘徊,有一次我還心血來潮拐了傾心翹課去看電影。
老師對我表示很頭疼,找我爸談了好幾次話。我爸深思熟慮了一番,或許覺得這樣下去傾心這個乖乖女遲早被我帶壞吧,他後來心一狠把我倆給分開了。
中考的時候我爆冷門,破天荒考了年級第三。我爸嚇壞了,因為成績頂呱呱的傾心都隻考了年級第五。不過這也改變不了他阻止我“禍害”傾心的決定,傾心上了C市一中,我則被轉去了C市二中。
過了半年非人的住校日子後,我實在受不了,一有機會就在我爸和傾心麵前嚷嚷著要轉學。上帝可以作證,我以前再不濟數學至少能及格,偶爾超常發揮還能考90以上。到了二中以後我可是連45分都考過,我自己都快對自己絕望了。
期末考試之後,我拿著45分的數學試卷幽怨地飄回家。進門的時候傾心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我把試卷往她身上一扔,開始叫苦連天。
傾心說:“你這試卷要是被老爸老媽看見,小心他們對你進行一次慘無人道的男女混合雙打。”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回頭一看電視屏幕,原來傾心正在看體育頻道的乒乓球賽。男女混合雙打——虧她想得出來。
“你也別數落我了,這能怪我嗎。”我抱怨,“你在一中混得如魚得水,我被放養在二中那破地方,我成績能上去才怪!”
“據說二中很不錯啊,哪裏破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學校的校歌是什麼?”
“校歌?”
我強忍住笑,把風靡二中的那首所謂“校歌”的歌詞繪聲繪色念了一遍:“C市二中,陽光燦爛。走進一看,全是破爛。十個老師,九個笨蛋。剩下一個,出門要飯。”
“咳咳咳咳……”傾心正在嚼口香糖,一哆嗦居然把口香糖吞進了肚子,劇烈咳嗽起來。
“哎呀沒事吧沒事吧?”我趕緊去給她拍背順氣。
傾心拿眼橫我:“都怪你都怪你,咱媽說口香糖不能往肚子裏吞,會把腸子黏一塊兒。”
“瞎扯,咱媽是不想讓你吃糖吃壞牙齒才騙你的。這種騙小女孩的話也就你會相信。”
“小女孩?我是你姐!”
“姐你個頭,你才比我大兩分十三秒。”
“那也比你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