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舉著火把,獨自在山路上前行。
這漢子身高六尺,蓄著濃密的絡腮胡子,一雙眸子精光四射。他體格健壯,斜挎著一把三尺左右的純白牛角長弓,左腰別著單刀,右腰掛著白色箭囊,囊中放著一二十支白色羽箭。
前麵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穿過樹林,再走三四裏路,就到張家村了。
天氣悶熱,沒有半點涼風。躲在黑暗裏的蟲豸似乎煩躁不安,正在不停地鳴叫。
漢子一邊抹汗,一邊抬頭望著夜空。他心中暗想:不會要下雨吧?
天際傳來隱隱約約的雷聲。漢子心頭一凜,趕忙進了樹林。
樹林裏陰森黑暗,火把也隻能照亮尺寸地方。漢子一邊念著師門的驅蟲咒,一邊大步流星地往密林深處走。
火光驚動了林中的宿鳥。一群老鴰撲棱著翅膀飛到了空中。它們一邊盤旋,一邊發出淒厲的叫聲。
漢子毫不理會,繼續大步前行。才走幾十步,突然一道白色的閃電落下,照得樹林煞白一片。緊接著,一聲炸雷響起,震得大地為之顫抖。
漢子不禁有些後悔。他心想:早知道要下雨,就不急著這麼晚趕路了。要是淋成了落湯雞,豈不被村裏的弟兄取笑?
正在他懊惱之時,又是一道閃電落下,一個披頭散發、穿著黑色壽衣的人影陡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閃電消失,那人立刻不見蹤跡。漢子暗吃一驚,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立刻將火把舉在眼前,小心翼翼地往人影出現的地方走去。
距離那地方不到四五尺,漢子果然發現有個人直挺挺地站在路中間。
那人又高又瘦,披頭散發,看不清他真實的麵容。他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壽衣,一動不動,宛如僵屍一般。夜風驟起,吹得他的頭發有如亂草,說不盡的詭異恐怖。
黑衣人看到漢子,竟然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他一邊蹦著靠近漢子,一邊尖聲說道:“還——我——命——來!”
那聲音有如夜梟啼叫,讓人不由得心生寒意。饒是漢子藝高膽大,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漢子退後了兩步,問道:“你是人是鬼?”
黑衣人沒有回答,隻是一點點地靠近。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漢子身後響起:“這麼晚了,你說我們是人是鬼?”
漢子大駭,急忙回頭看去,隻見一個身穿白色壽衣的人直挺挺地立在身後。
白衣人也是披頭散發,看不清麵容。他全身僵硬,一根尺許的鮮紅舌頭垂在胸前,似乎是個吊死鬼!
漢子毛骨悚然,慌忙拔刀在手,喝道:“我乃茅山雲虛真人門下弟子張令鐸,爾等還不速速退去!”
黑衣人桀桀笑道:“你——怕——了?”
白衣人說道:“我倆冤死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你這個替死鬼,又怎麼舍得放了你!”
張令鐸大怒,頓時惡向膽邊生。他虛劈兩刀,吼道:“不管你們是人是鬼,再不滾開,我讓你們魂飛魄散!”
白衣鬼冷笑著說道:“我倒要看看你在茅山學了些什麼本事!”
張令鐸氣極而笑,說道:“那就成全你們!”
張令鐸丟掉火把,左手中指在鋒利的刀刃上輕輕一劃,立時鮮血不停地往刀身滴落。他豎起單刀,一手捏訣,嘴裏念念有詞。
黑白兩鬼毫不懼怕,反而饒有興趣地看著張令鐸做法。
張令鐸念完咒語,刀鋒突然指向黑衣鬼,同時大喝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黑衣鬼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不過,並沒有任何異常發生。
黑衣鬼啞然失笑,嘲諷道:“樣子嚇人,狗不咬人!”
白衣鬼也忍俊不住,說道:“張大俠,張真人,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還是乖乖認命吧!”
張令鐸百思不得其解。他在茅山學藝二十年,雲虛真人傳授的驅鬼咒屢試不爽,為什麼今晚竟然失靈了?難道這兩個鬼太過凶猛?
張令鐸又羞又急,刀鋒轉而指向白衣鬼,又大喊了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依然沒有任何異常,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黑白兩鬼笑得前仰後翻。黑衣鬼上氣不接下氣,說道:“看在你是……茅山弟子的份上……我們……我們給你留個全屍!”
要是換作尋常人,此刻隻怕早就嚇得肝膽俱裂了。不過張令鐸並非一般人。越是危急的時候,他越不服輸,越是膽大。既然法術對這兩個鬼沒有用,那麼他隻有以命相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