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像是一隻昂揚飛天的鷹。
直到他穩穩落在了大殿的琉璃瓦上,他才轉身眺望林岩。
看不清他的臉色,他的輪廓愈見模糊。
這一飛躍,足足在五十丈開外。
林岩看呆了,內心一陣陣心旌搖蕩,接著浮想聯翩起來。
“如果,我能如斯,該是多麼美好!”
小含依舊立在鬆枝枝頭,眼裏露出一絲憤怒,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好你個小樹,連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不就叫聲姐唄,算你狠!”
說完,她輕身掠下枝頭,在林岩麵前站定,嘟著嘴巴,掏出一個小紙包,氣衝衝道:“這包鹽還給他!”說完氣呼呼走了。
氣歸氣,走出幾步開外,她不忘回看林岩,並對他眨了眨眼睛。
林岩明白,那是她在提醒他,千萬別忘了約定。
……
林岩其實特別世故,這件事一出,他對小樹的態度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他似乎隻有敬仰的份了。
從小樹落地到日薄西山,林岩一直圍著小樹轉,連說話都低聲下氣起來。
“小樹兄弟,你這身功夫是瞎老頭……不,你師父教的吧?”
“小樹兄弟,能不能也教教我?”
“你一邊歇著,魚我來做,對了,魚你喜歡吃燉湯還是紅燒?我做的魚可好吃了,試過包你滿意,下次隻要你想吃,就直接跟我說……”
甚至,他開始關心他的生活。
“小樹兄弟,你呆在這深山裏,一個人還習慣嗎?”
“山上風寒,濕氣又重,你要注意保暖啊!”
……
當然,這也是小樹想要的結果。
山風呼嘯,天色漸黑,暮色四合。
瞎老頭被一陣從未有過的香氣勾引,破天荒提前醒來。
他循著香味走進草廬,掀開鍋蓋,使勁吸了一口鍋裏的熱氣,頓時麵露喜色。
“哪來的魚?”
“岩子哥哥帶我去捉的,一下子捉了十幾條,今天吃不完的都醃製起來了。”
“太好了,今晚我要好好喝一杯,小樹,把桌子收拾收拾,準備開飯,還有,去酒壇裏給我打一壺酒來。”
“是,師父。”
林岩眼疾手快,殷勤得很,一盤醃肉一盤紅燒山斑魚都端上了桌,他親自倒酒,給瞎老頭斟了滿滿一杯。
老頭先是抿了一口酒,接著主動拿起筷子伸向了盤中的魚塊。
一筷子下去,竟穩穩夾住,他不慌不忙送進嘴裏,咂砸嘴,讚歎道:“真是人間美味啊!小樹,你的廚藝見長啊!”
“回師父,魚是岩子哥哥做的。”
“哦?”瞎老頭把腦袋轉向林岩,“看不出天衍國的王子殿下還能下得了廚房啊!”
林岩一呆,脫口道:“瞎……爺爺說笑了,我就是一山野少年,哪裏是什麼王子殿下……還天衍國,聽都沒聽說過。”
老頭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徐徐道:“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那位叫青荷的女子至死還在思考著如何幫你脫離險境,還有,你嘴中的全先生最後的拚力一擊,不就是希望你能機靈一點,趕快逃走嗎?可惜啊,他這是螳臂擋車!”
“還有,一個快要死的人,為什麼單單叮囑你?”
“難道,整個過程你都看……看到了?”對於一個雙目失明的人來說,林岩起初覺得用“看”字不妥,可他實在想不出更合適的詞。
老人露出黃黃的牙齒,咧嘴一笑。
林岩不再說話,埋著頭一個勁喝粥,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