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道謝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他們三個人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似乎有什麼近路可以走。我也急忙離開,卻找不到一條可以看清楚的路。再次經過日野良子的墳墓周圍時,我真真切切地看到有燃燒香火的煙升起,卻找不到任何一炷香火……一股恐懼感撲麵而來。
我還記得剛剛老頭子手裏提著一桶供奉的水,可是這墓周圍一滴水也沒有看到。霎時,我全身上下毛骨悚然!不記得當時的我有沒有驚慌失措地叫喊,我隻知道自己像一匹沒了韁繩的野馬一樣飛一般往住所跑。終於,我看到逗子街道明亮的燈火,聽到遠處傳來的汽笛聲,剛剛懸著的心才慢慢恢複了平靜。
三
“啊,先生,您終於醒了!”
聽見房東太太跟我說話,我恍恍惚惚地想要睜開眼卻力不從心,仿佛被鬼糾纏住似的。昨夜做的都是噩夢,著實讓我痛苦不已。
“先生,前幾天聽您講起遼雲寺的事情,說是在那裏遇到了三個人?”
房東太太的問話讓我感到奇怪,我其實也正想再向她探尋一下這件事。
“是啊,昨天我又看見他們了……”
沒等我說完,我就看到房東太太原本正常的臉色霎時變得發白,她驚訝無比。
“啊?!真的嗎?先生,您可真的不要去那裏了啊!您不知道,那三個人早都死了!”
“什麼?!死人?”
我詫異極了,以為房東太太在跟我開玩笑,可是我怎麼也笑不出來。
“是啊,先生,聽說日野的孩子在去年的這個時候就已經死了,而且沒多久老頭子和那名女傭也死了,他們三個還是葬在一個地方的。”
我的表情越來越僵硬,好像感到一種鬼魂襲來的感覺,看到房東太太蒼白的臉色,一陣冷颼颼的寒意鑽到我的骨頭裏。房東太太勸我不要再去那個地方了。
我當然十分恐懼,可是我的文化涵養還不至於讓我到了人雲亦雲的地步,所以我對此事將信將疑,準備弄個水落石出。而且除了我之外,也沒有任何其他人在那裏遇到過日野家的那三個人。
聽房東太太說一位叫茂十的農夫了解日野家的事情,所以我請求房東太太帶我去見他,房東太太十分爽快地答應了。我想要知道真相,當然不希望自己看到的那三個人真的是死人。
經過一番輾轉,我和房東太太終於到了茂十的家。那是一位約五十五六歲的老頭子,看起來十分純樸、老實。我們三個人坐下來,邊喝茶邊看著院子裏開放的梔子花。茂十先生向我講了關於日野家的事情。
茂十家也不是與日野家走得多麼近,甚至還沒有進過日野的家門,不過在這麼小的小村子裏,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少有些了解。我讓茂十先生先描述一下三個人的長相,出乎我的預料,茂十口中的描述與我所見到的那三個人的相貌極為相符。
聽說六年前日野家就搬過來了,還蓋了一所大房子,日野良子和她的丈夫、孩子,以及那位老頭子和他的女兒,一家五口都從東京搬來這裏。男主人長得挺瘦弱,看上去像個學者,但是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他們一家人好像都患了肺病的樣子,外表都十分羸弱,大概是搬過來這裏療養的吧。平日裏他們不常與村裏人來往,不過倒是有很多從東京來的朋友來看望他們。
村民們都知道日野良子是音樂家,可是她從來沒有名人的架子,相反,她在這裏的口碑極好,還捐給村子裏許多東西。
去年春天的時候,日野良子就過世了,葬在遼雲寺那一帶。據說這以後少爺的病情也開始惡化,直到去年八月,他也去世了。女仆緊接著病入膏肓,死去之後老頭子也上吊自殺。從那之後,日野家就再也沒人去了。
茂十先生用濃重的鄉音給我講述著日野家的事情,他一邊說一邊又給我們沏了一壺新茶,裏麵放了菠菜葉子,純粹的農家特色。然而茂十先生的講述並不能完全滿足我強烈的好奇心,我的腦子裏出現了一大堆的疑問。